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范雨熙睁开眼睛,本来想坐起来,却看到郝雅正全神贯注地画着什么。
她不想打扰,就没有动,又合了眼睛,眼皮还留了一条缝,打量着郝雅。
悄悄地换一个角度,看清楚了。
郝雅在画一张脸,男人的脸。
她拿着画笔,蘸着颜料在苍白的纸上画着。
终于完成了,郝雅把画拿起来,举在眼前,颇有成熟感地欣赏着。
画的不是帅哥,而是一个30来岁的中年人,瘦瘦的,尖嘴猴腮。
她画很传神,那双眼睛仿佛活了,正诡异地盯着她。
范雨熙不知道郝雅为什么要画这种猥琐的形象。
接下来,让范雨熙把嗓子都叫破的事情发生了。
郝雅突然把画贴在脸上,她的鼻子刚好跟画上男人的鼻子重合,画变得立体起来。
而随着画纸的移动,那双让人不舒服的眼睛似乎也动了起来。
郝雅把手拿开,画并没有掉下来,再仔细一看,画纸竟然消失了。
那张尖嘴猴腮的画正笑着,对,没错,正在咧嘴笑着。
郝雅的脸被取代了,一个女孩的身体,一个中年男人的脸,诡异地结合起来。
那绝不是画!
的的确确是一张人脸,一张活生生的脸!
郝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男人。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睛!
她笑着,正一步步地朝范雨熙走过来。
天哪,郝雅竟然是一个画皮鬼!
范雨熙尖叫一声,弹簧般地床起来,一头撞在上铺床板,幸亏还有一层塑料泡沫,避免了头破血流的厄运。
顾不上疼,她尖叫着,夺路而逃。
刚冲出宿舍,不听使唤的腿绞在了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她连滚带爬地爬起来,继续狂奔。
还好,郝雅并没有追出来。
一路狂奔,来到了操场上,尽管天已黑了,操场上还是一片生龙活虎,同学们在灯光下运动着,打篮球。踢足球。
这让范雨熙稍稍安心了一点。
可四周一片陌生,一个人都不认识,她不知该向谁求救。
一个老师模样的男人出现了,范雨熙不管那么多了,连忙冲过去向他讲画鬼皮的故事。
男老师还算和蔼,他微笑着说:“故事讲的不错,装神弄鬼可不好!”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咱们一起去看看,再晚就来不及了!”
范雨熙没有害怕。
她特别讨厌有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她,她可不是那种随便骗人的人。
听男老师这么一说,她完全忘了害怕,拉着他的手就往宿舍里走。
他们来到宿舍,男老师走到郝雅旁边,伸手一扯,就把她的脸扯了下来,郝雅又恢复了女生的面目。
真是没想到,男老师还有这种能力?
再仔细一看,他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画。
“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男老师似乎很生气,但并没有发作,只是把画丢到了地上。
范雨熙一愣,难道郝雅脸上一直只是一张画?
可她怎么看成了……人皮!
这时,宿舍的门开了,两个女生进来了,她们连忙热情地迎上来,围着范雨熙问长问短,关切地询问她的病情,身体恢复得咋样。
看着她们热情洋溢的脸孔,范雨熙心里一阵阵温暖,可也一阵阵心虚。
自己根本不认识她们。
“我好多了。谢谢关心。”
范雨熙也不想多解释什么,躺在了床上,“只是头疼,想早点睡了。”
室友们没有过多打扰她。
房间里人多了,范雨熙心里踏实了许多,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祈祷着——天亮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在祈祷中,范雨熙渡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
天亮了。
一切依旧,依然是简陋的床,简陋的宿舍。
该起床了,同学们陆续依依不舍地告别暖被窝。
室友们关切地询问着范雨熙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出早操。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一点都没有困乏,只是这种陌生感让她恐惧。
尽管跟室友们还很陌生,范雨熙还是跟大家一起起了床,参加早操。
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害怕那种让人窒息的孤独。
早操刚刚结束,范雨熙就被告知,妈妈来看她了。
妈妈。
范雨熙心里一片温暖。
妈妈终于找到她了,可心里依然担心,妈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妈妈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妈妈出现了。
范雨熙如五雷轰顶一般,呆住了。
那个妇女根本不是她妈妈!
“你是谁?”
范雨熙不安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妇女。
短短的头发干干的,没有一点光泽,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花格子上衣,黑色的裤子,黑布鞋。
真是土得让人不想靠近。
这个人怎么冒充我妈妈?
范雨熙本能地厌恶。
“小路,跟妈妈回去!”
妇女往前走两步,慈爱地抚摸着范雨熙的头。
范雨熙闪电般地躲开了,瞪了她一眼:“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妈妈!”
“小路··…”
“我不是小路,我叫范雨熙!”
“跟妈妈回去!”妇女的声音在颤抖,又想拉范雨熙的手。
范雨熙步步后退,想夺路而逃,手却被抓住了。
她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是蒋老师。
惊讶之际,妇女赶到,把她牢牢地抓住。
她的手很粗糙很有力,就像是一把铁钳,牢牢地把范雨熙捉住。
“放开我!”范雨熙气急败坏地大喊。
“小路,听话,跟妈妈一起回去。”蒋老师的语气很和蔼。
“不……不……”
范雨熙大叫着,挣扎着,但终究抵不过两个成年人,被硬生生地拖出了学校。
她大声求救,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学校外面放着一辆人力平板车,板车上还铺着粗布褥子。
蒋老师和“妈妈”一起用力,连拉带扯地把范雨熙拖到了车上,并强行摁住。
范雨熙仰面朝天地躺在板车里,视野之中只剩下了灰色的天空。
她恐惧地挣扎着,惊叫着:“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她使劲地挣扎着,踢着。
剧烈的挣扎起效了,居然挣脱了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