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轶脑子一片空白,在那种眼神下,浑身如同被火烧过的枯叶,不由自主蜷缩成一团。
她猛地将谈升推开。
佳人在怀足够蚕食心智,谈升还不明情况,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
她嗓音发虚,“我想离开了,我们走吧。”
孟九轶极力避免再看向屏风那侧,满脑子都是赶快走,谈升的车就停在公馆外面,他绅士地把车门打开。
孟九轶没动,茶色的眼瞳看着他,却有些空洞。
“表哥。”
“嗯?”
“你先走吧?”
她说和晚上和朋友约好了,刚才顾着和他喝下午茶,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待会朋友就来接她。
虽然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但循序渐进谈升还是懂的,谈升开车离开时,孟九轶矮下身,笑着和他挥手再见。
等车驶离喷泉环岛,她转身就跑回公馆,服务生上前询问她是否有东西落下,她摇头不语,径自去往阳台的长廊。
桌上仅余未喝完的半杯咖啡,他走了。
孟九轶心仿佛也空了,大步跑向长廊另一侧。
公馆侧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蔷薇花沿着羊肠小道的竹篱蜿蜒了一路。此刻道上安静如斯,仅停着一辆加长车型的劳斯莱斯。
庄叔替许衍之打开门时,纳闷他往常都是九点多才出来,怎么今天这么早。
“咖啡不合口味?”
许衍之并不答,却让人瞧出他的确意兴阑珊了。还未上车,身后有人叫住他。
“许先生!”
周围太过安静,哪怕声线如此轻软都足够有穿透力。
许衍之脚步顿住,转过身,墙上的三角梅经风吹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而她站在花海里,呼吸略显急促,脸上缀着淡淡的粉。
孟九轶平稳呼吸,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走近。
许衍之颔了颔首:“孟小姐。”
他天生有控场的能力,轻描淡写一句称呼,便界定和旁人应该维持着怎样的社交距离。
孟九轶敏感察觉他口中的“孟小姐”,似乎和病房那天有所不同。
是因为打扰他后面的行程了吗?
“...我想打扰你两分钟。”
许衍之多通透,因为她几秒的犹豫便看了眼庄叔。
对方会意,去车里等。
冗长的青石板只剩他和她。
许衍之陪她往前走过一小段,道:“孟小姐想说什么?”
想解释。
想问他为什么会在那,想说怎么就那么糗让他看到,可她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而她远远小瞧男人的不动声色,花瓣都比他容易看懂,仿佛刚才屏风里,遥遥望来意味深长那一眼的不是他。
“今天周内,我以为许先生会在公司。”
她以为自己表达得很委婉,殊不知许衍之听出她对他听墙角的幽怨,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是我眼力见还不够,没在孟小姐到的时候就出声。”
孟九轶:“.....”
这个人居然学会反讽了。
她尴尬一笑,“公共场合谈不上这些,是我扰你兴致了,其实我是想——”
身后有人骑摩托车而过,孟九轶在外侧,肩膀被许衍之伸手一揽,只有掌根轻轻碰触,手臂一用力将她带到里面。
“抱歉。”
他一句话对自己的触碰表示歉意,然后静等着她后面的话。
孟九轶突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其实根本没有碰到肌肤,那丝触感却像是不断挤压在她心上。
穿山凿海,时间倒流,回到多年前的发人深省——
他一直很好,很绅士,只是不喜欢你。
可她不是十八岁了。
孟九轶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拜托许先生保密?”
许衍之不动声色,“保什么密?”
他多过分,明明洞悉一切,偏偏明知故问。
她低下眉眼,干脆破罐破摔,“我和谈升的事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因为我家里关系特殊,如果让谈升的母亲知道,她是不会同意的。”
“能不能请许先生先保密,我想等我们感情稳定了来。”
许衍之淡淡地应:“你觉得我会和别人说?”
孟九轶惊了一下。
“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有这种闲情逸致,将这种事情当成饭后谈资?”
他嘴角虽然弯着,冷淡如雾般的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不是...”
孟九轶真正担心的是是谈屿臣。
他和谈屿臣关系明显不一般,常来常往,要是无意说漏一句,她绝对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孟九轶低声地回,“我是觉得我和他才刚刚开始,就像嫩苗一样容易夭折,所以想尽可能好好保护。”
做戏做全套,她不停煽动的睫毛和紧咬的嘴唇都不似作伪。
这模样许衍之似曾眼熟。
夕阳沉入海平线,夜色的昏茫慢慢涌上来,突然就让人觉得兴致缺缺。
“孟小姐请放心。”
许衍之勾了勾唇,洞悉她的所有心思,“我不会对别人的感情有兴趣。”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他上车时,瞥她一眼。
“让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还有其他安排。”
孟九轶弯了下唇道,礼貌客气,“谢谢许先生。”
他看得出她是搪塞之言,但没有深究。
亦或是懒得深究。
劳斯莱斯缓缓驶离,夜幕降临,天色昏淡,让孟九轶恍惚回到多年前,他抱着苏颜上车的那个暴雨天。
其实不管有没有别人,她和他都是不可能相交的两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