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为了这次婚宴扩修装潢的会客楼可不止四层,所有宾客都在楼下。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冗长地毯消弭了高弦月的脚步声,左右的休息门都对她紧闭,只见间隔很长的昏黄壁灯拖长着她的身影。
她在黑暗光明里来来去去,别人走上这么条越来越暗的路,只怕心惊胆战连忙折返,高弦月步伐却不曾停止。
洋楼后腹的开放阳台,黑暗如墨汁肆意蔓延,她的长发被风悄然撩起,残留光影在她脸上编织着一张张让人看不透的网。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高弦月低眸弯唇,已经大致勾勒来人的轮廓。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
她正要转过身,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烟酒味直钻鼻腔,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乖乖,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还是你更有情趣...”
头顶稀疏的男人褪掉宴会上的儒雅,痴迷地嗅着她的脖子,“这么多年了那是那么会玩...”
“放开你认错人了!”
无论怎么挣扎都推搡不开,高弦月冷声问,“谁让你来的,你在这样我可以告你骚扰。”
“我怎么会认错...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男人猥琐地胡言乱语,越往上走越得披上伪善的皮,他已经忘记多少年没这么放肆玩过了。
平心而论如今高希月还没有他那些学生漂亮,但当年的销魂滋味尤在,愈发心痒难耐用把她压在墙上。
“小东西真调皮,待会保准让你哭着求饶。”
男女的力气不是她能抗衡的,尤其是欲望上脑的男人,高弦月的呼救声并没有引来任何人,反而嘴被男人用力捂住,刺啦一下撕掉她的裙子。
“小月月,录影带还在我那呢...那一卷我真的是爱不释手,想当年高与肃把你介绍给我的时候,你那个乖巧。”
高与肃....
现实和过去顿时交织。
高弦月脑子嗡嗡,低头咬住他的手掌,撕下他的血肉。
男人痛叫怒骂道:“你个婊子还敢咬我——”
脑袋突然被狠狠一撞,高弦月将他用力往外推。
顶楼是做的开放式阳台,除开大理石外还有一处关阖的铁门,然而此时铁门敞开条缝,男人直接从四楼阳台摔了下去。
惊恐的尖叫顿时响彻洋楼一隅,高弦月惊魂未定趴在阳台往外看,秃头男眼珠暴突躺在地上,支撑枯木的棍子直接将他胸膛穿了个对穿。
死了。
与此同时,酒盘和玻璃杯子砸地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
端着酒盘路过两个女佣完美旁观这一幕,一个吓得瘫软在地,一个发出尖锐的嘶叫,惊恐的眼神和高弦月遥遥相对。
*
警察来得非常快,人证物证俱在,哪怕高弦月咬死是对方猥亵在先,她依然逃不过作为嫌疑人被审问这一关,要被带回警局。
如卢浮宫般华丽的宫殿惊起一群飞鸟,刚才欢笑晏晏的气氛因为这变故大惊失色,还好婚礼已然结束,但谁也没料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会发生这种事。
警戒线拦得严严实实,上车前高弦月转过身,透过冗长阶梯之上和无数道目光相撞。
她在看谁?
席上众人多的是为她可惜的,去阳台吹风醒酒却被老男人猥亵,谁曾想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是这等下流之徒,而和死者关系密切的则眼神毒怨,绝不会这么放过她。
孟九轶安静站在边上,隔得太远并不能四目相对,她却能够感受到对方表达的意思。
给我等着。
她平静的脸上不止是痛快,风水轮流转,高弦月也体会到被冤枉的感觉了是不是。
何况这次她是咎由自取。
死者叫何丛周,高校副书记,市里杰出的人物代表。如果富人和穷人对抗是以卵击石,那么这个位高权重的烫手山芋呢。
她要怎么办?
过失性致人死亡三到七年,孟九轶等着她出来算账。
继妹出事,许云乾又不在国内,这事对许家可大可小。
许衍之必须要赶紧离开,事无巨细地跟着。
“我把庄叔留给你,他待会送你回去,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他说。”
他低眸看着她,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眼那样深晦。
刚才的游戏只是个逗号,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她。
另外一辆大奔已经开到了庄园,许衍之还未转身,袖口便被拉住,很轻微的力道。
孟九轶仰头看着他,“就不能不走吗?”
冲动如同涨潮没有理智的涌上来,她想说能不能别管高弦月,可以不可以留下来,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要管!
可冲动只有一瞬间,难不成要像祥林嫂一样把所有事无巨细告诉他,赌他有几分心思。
孟九轶清楚他们才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
家族荣耀和爱情谁轻谁重,他上一段感情不是已经给过答案了?
她从没有依赖过他,过去现在,这是唯一一次,许衍之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绷紧,很温柔。
“我快去快回,给你打电话?”
“你如果走了,以后我都不会理理你了!”
许衍之脸色一变,“不准说这种话。”
“骗你的,快去吧。”
孟九轶仰脸的时候笑容更深,更甜美。
可却通通比不上刚才那瞬,像是乌龟缩回了龟壳里。司机在旁边候着,由不得许衍之耽搁。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车窗滑下,他与不远处的谈屿臣遥遥对望。
大半的主流媒体都通过沈家到了谈屿臣手里,出了这事估计已经嗅到血腥味如同蚊子准备扑上来,出了这事岑东忙着礼送宾客,谈屿臣几个电话先把岑家摘除出去。
目光所及之处,彼此身上都是冷冽之气,没有宴会的气氛压着,便毫无收敛。
对方车窗慢慢合上,谈屿臣也阖上手机翻盖,奔驰驶离他的视野,男人周身的狂佞才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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