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简连忙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难在短时间内相信我说的话,可他们的的确确是你的亲生父母,而你也并非从未见过他们,你只是不记得了而已,因为你两岁的时候不慎走失,这十几年来他们一直在找你,从未放弃。
六年前,你父亲含冤入狱,连带着袁一家都无一幸免,你父亲临死前拜托我找你,他告诉我你右手手臂上有个宛若银杏叶片一样的红色胎记,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在鳞县找到了你。”
赵永澈抬手挽起袖子露出那个胎记,他摸着那个地方,好半晌才出声问:“袁大将军一家被满门抄斩的事,我之前也听说过,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你适才说他是含冤入狱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这个,崔行简眉头紧锁,眸光沉沉,“当年,西岭国向景国开战,你父亲身为镇边大将军带领景国的将士奋勇杀敌,谁都知道袁大将军人称常胜将军,无论是谁都别想从他手底下讨到一点好处,所以这一次,大家都不把西岭国的挑衅当一回事。
可谁也没料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景国被西岭国打得节节败退,失守了十几座城池,后来有人称咱们景国出了奸细,这才导致屡战屡败。
陛下命人调查,却查到了袁大将军头上,不仅如此,军营之中还有将士站出来指证他。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袁大将军本该出面反驳的,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承认了。
陛下龙颜大怒,便判了他通敌叛国之罪,将其满门抄斩。
但是以我对袁大将军的了解,他绝不是这种人,我去天牢看望他,居然发现他变得异常奇怪,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起初我以为他是被人假扮的,但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直到行刑当天,他突然大喊冤枉,要求见我,我去之后才明白原来他中了别人的幻术,被人控制了,所以才会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奸细,可他清醒的时间特别短暂,只能找我。
我知道后就去求陛下重新彻查此案,可当时他因景国十几座城池失守,战事紧张,正焦头烂额,根本听不进去,而这个时候,行刑的官员竟然提前行刑,根本不给我救下袁氏一家的机会。”
赵永澈听完,眉头皱得老高,“既然如此,六年过去了,为何袁……我亲生父亲的案子还未得到澄清?”
崔行简有些沉默,看着他欲言又止,良久,他语气沉沉道:“因为陛下他……不想再提及此事。”
其实他能感受得到,景国和西岭国的战事平息之后,他父皇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袁松文是冤枉的。
可是他当了那么久的明君,打心底不愿意面对自己错杀忠良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便坚信自己没判错,因此也不想再让任何人提起袁松文的事。
思及此,崔行简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说起来,当初他在知道赵永澈喜欢自己的时候之所以那么慌乱迷茫,有两层原因:
一是因为他们当时是师徒,而且都是男子,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感情。
二是他怕将来某一天赵永澈知道了真相之后会因为他父皇的一意孤行而恨自己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导致两人渐行渐远。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开始。
可奈何他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对赵永澈动了心。
赵永澈闻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原文里对这件事描述得非常少,他其实也不清楚景国皇帝究竟是如何看待袁松文通敌叛国之事的。
只觉得景国皇帝就是听信了奸佞之臣的谗言才会毫不犹豫地将袁氏满门抄斩。
现在听崔行简这么一说,他大概也清楚了为什么。
崔行简见他沉默不言,顿时心生慌乱,“澈儿,我这几日之所以那么忙,就是因为我找到了当年的证据,想要为你的亲生父亲翻案,你……你……”
他“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赵永澈抬眸,反过去握住他的手,“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你很好,我不会因为别人就迁怒于你。”
站在袁松文的角度,他临死关头求助崔行简,也是因为足够信任他。
若崔行简为他沉冤昭雪,还他一个清白,相信他也不会因为景国皇帝错判的事就迁怒崔行简。
而原主喜欢崔行简,大概、也许、可能也不会怪他。
更何况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陷害袁松文的人,只有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袁氏满门才能得到安息。
崔行简慌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他紧紧抱着赵永澈,郑重承诺:“澈儿谢谢你,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还你父亲还整个袁家一个公道。”
“嗯,我信你。”赵永澈顿了顿,问他,“你曾说过我在你梦里也喜欢你,那你觉得梦里的那个我如何?”
崔行简微愣,松开手,抿了抿唇,眉头紧锁地看他,“我……实不相瞒,梦里的我并不喜欢你,也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丢了性命,可当我在梦中看到你死了的时候,还是会有点难受也很生气梦里的我为何没有保护好你。
因为梦里的你对梦里的我很好,只是因为嫉妒才失去了自我最终害了自己,但这并不是我想看的,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我希望梦里的你……不要再爱梦里的我了,那样的我并不值得,好好为自己而活才是最重要的。”
赵永澈笑容浅浅地说:“我想他听见了你这番话应该会释然吧。”
崔行简怔住,总觉得他这句话有点奇怪。
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
第二日,崔行简刚忙完公务回府,李管家便上前将一炳剑递到他面前,“王爷,今日一早有个人来了王府,说是您的故交,想约你到城西的王婆茶点铺子见面,奴才问他姓甚名谁,他也不说,他让我把这个交给王爷,说是只要您看了之后就知道他是谁了。”
崔行简定睛一看,心中已然明了,“本王知道了。”
随后他收拾收拾,便低调出府,去了约定的地点。
一到那个茶点铺子,他便看见了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的马巍。
四目相对,马巍立即起身,正欲行礼,却被崔行简阻止了。
“我知道你今日约我见面是为了何事,他确实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马巍有些意外,将斟好的茶双手奉上,便问:“公子早就知道小的来了京城?”
崔行简浅浅抿了一口,“你可知你们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马巍一惊,“公子何意?”
“孟东在京城的消息,京中鲜少有人知道,你远在西域又怎会知晓?”
马巍脸色大变,猛地起身,“那我们见面岂不是正中这人下怀?!公子,您赶紧走!”
崔行简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无需慌张,我若不知那人的意图,又怎会来?”
马巍一听这话,急忙冷静下来,“公子知道那人是谁?”
“嗯,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让你和林保配合我将计就计。”
马巍严肃起来,“公子需要我们做什么?”
接下来,崔行简将计划的一部分告诉了他。
“…我昨日晚上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你们想对他说的话,我回去后会转告给他,但你们现在不能见面。”
“小的明白。”马巍连连点头,“现在是关键时期,小的也不想给公子和小公子添麻烦。”
“若没有其他事,我便走了。”崔行简起身,刚迈开步子,马巍又叫住了他。
崔行简回头,“还有何事?”
马巍有些难以启齿地挠了挠胡子,“京中那些传言小的也听说了,小的……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崔行简沉默半晌,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独留马巍一人在风中凌乱。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这、这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