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闻言哈哈大笑,谭栋更是直言:“何方神鸟能啄出这么深的印子,恐怕是在外边招惹了大公鸡,被鸡啄的吧。”
歘——
沈初梨用力将筷子摔在桌上,把正说话的谭栋吓一跳,疑问道:
“沈同志,你怎么了?”
她咬牙切齿的回答:“没事……我吃饱了……”
面上不显,心里难免对谭栋生出几分埋怨。
自己磕的牙印也没那么深吧。
怎么就能被认成是大公鸡啄的?
将一切看在眼底,谢屿洵借喝水动作遮掩唇角的笑意。
*
“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手电筒放在桌上,床底有干净的痰盂,晚上就不要出去上厕所了。”
沈绍光仔细嘱咐着。
他的单人宿舍不大,大概二十平,上床下桌,绿色的床单被套,一盏小窗,朝外能看见有战士们在训练场打球,桌上摆放着一张和沈初梨的合照。
照片中的兄妹二人都很年轻。
彼时沈绍光刚参军,满脸朝气,眼中有光。
小姑娘还没成年,白嫩嫩的包子脸,大眼睛怯生生地、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镜头。
“哥,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初梨打开自己的行李包,从夹层中摸出用帕子仔细包着的存折,递给沈绍光。
“这些年哥一直往家里打钱,每个月十五块,六年一共是一千零八十块,娘说不能用你的钱,哥哥已经成家立业,钱要留着给未来的小侄子小侄女。”
沈绍光接过后打开,一千零八十元,竟是一分也不少。
一时间眼角发酸,声音也有些干涩:“我是给你花的,哥就你一个妹妹,你嫂子那边不用担心,每个月我的工资除去邮到老家的十五元,剩下的钱全在她手里。”
连长级别的基本工资外加一些补助,沈绍光每个月实际到手大概六十元,剩下的四十五都留给许婉晚,他基本不花钱。
沈初梨看着哥哥打着补丁的白衬衫,掉皮的裤腰带以及洗到发白的常服,心中滋味莫名。
“可你的衣服裤子都是补丁叠补丁,也该给自己置办几身新衣服啊。”
“谁家衣服没补丁,部队训练强度大,废衣服,凑合能穿就行。”
他只对自己凑合,对妹妹,沈绍光没让她穿过一件破衣服。
从小到大,就算天天吃水煮菜,沈绍光也会攒钱给妹妹最好的,每年都花钱买布去裁缝那给她扯一件新衣服。
*
至于沈初梨突然冒出来的‘爹娘’是谁,那就说来话长了。
两个孤儿的日子不好过。
就算沈绍光有力气,肯干活,大队里也只能按照孩子干活的标准给他工分。
每年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兄妹俩吃。
最艰难的时候,沈绍光上山打猎、投机倒把什么没干过,差点要去偷去抢,不过最后被妹妹制止。
沈初梨宁可自己少吃一点,也不愿哥哥误入歧途,甚至以绝食表决心,闹得沈绍光只得作罢。
于是兄妹俩磕磕绊绊的长大,直到沈绍光十三岁,沈初梨六岁那年。
镇上有一户夫妻也姓沈,两口子是双职工,条件很好,就是生不出来孩子,经人介绍看中了小初梨,觉得这丫头长相灵气,很合眼缘,打算收养。
可惜他们只愿意收养沈初梨,不想收养哥哥沈绍光一是因为他年纪有点大、已经知事,担心养不熟。
二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饶是沈家夫妻每月有定额粮食,也不绝对不够四口人吃,实在养不起。
去镇上那天,村里不少人来送。
兄妹俩被村民们看着长大,每当看见沈绍光牵着妹妹在村头走,礼貌跟大家问好时,谁不摇头惋惜几句。
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命苦。
现在沈初梨能被双职工家庭收养,简直是件天大的好事。
离开前小初梨哭的很惨,许多伯伯大娘都来送她了,就是没看见哥哥。
从此心里埋下颗怨恨的种子。
小姑娘想法很简单,哥哥不肯见我,就是不要我、抛弃我了。
在‘沈初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曾经的沈初梨对沈绍光态度很差,几乎爱搭不惜理。
实际沈绍光当时就躲在草垛后亲眼目睹妹妹离开,把自己嘴唇咬的都是印子,手指掐出了血,才堪堪控制住想冲出去抢回妹妹的心。
妹妹是要去过好日子的,他不能不知好歹。
所以当沈初梨在系统那得知剧情后,主动提出要ooc人设。
这样的绝世好哥哥,连小炮灰都不忍心伤害。
*
低头假装迷眼睛,沈初梨偷偷抬手抹眼泪,小嗓子吊起来,娇蛮的将存折塞给沈绍光,“我不管!哥哥必须拿着!”
这次见面,沈绍光明显发现妹妹跟原来不一样了,肯对他笑,经常撒娇,也懂得心疼哥哥了。
他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我们梨妹儿长大了。”
“不过哥哥在军队里确实用不到钱,明天回家的时候给你嫂子吧。”
沈初梨还是没忍住问出最想问的问题:“哥哥,你跟江念姐为什么分开。”
再明亮的灯光也照不清人内心的昏暗。
此刻的沈连长没了在演习场上的意气风发,原本挺直的背脊渐渐佝偻下去。
他说:“是我对不起江念。”
沈绍光走后,缩在被子里的沈初梨反复品味着这句话。
对不起这三个字包含的情绪可太多了。
男主是个很正直的人,一定犯了违背原则的错误,才会这样三缄其口、羞愧难当。
他开不了口,便一直将秘密藏在心里。
自己恐怕还得在许婉晚或者江念那寻找答案。
*
兄妹俩聊了很久,有小时候的回忆,也有各自想要分享的趣事。
原身刚刚经历了落榜。
(默认梨梨现在年龄二十一岁,十八岁时重读高中)
沈绍光语气认真的劝诫:“千万别放弃,哥哥觉得你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学。”
“结婚的事情不用操心,哥哥会帮你物色合适的人选。”
根据系统提醒,男主在提起有关妹妹的学业和婚事问题时,黑化值波动尤其剧烈。
显然,妹妹的人生大事是他最关心的。
听到沈绍光离开的关门声响起,睡在隔壁谭栋宿舍的谢屿洵看着自己演算公式的草稿纸。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两个字——结婚。
*
后半夜。
沈初梨于梦中惊醒。
她感觉有一只凉凉的软体生物在自己脸上爬动,遽然清醒,尖叫着从床上爬下来想甩掉它。
可那东西长着脚,竟顺着脖子爬向后背,直接钻进了她衣服里。
“啊啊啊!救命啊!”
砰——
听到动静的谢屿洵赶来,部队驻军位置偏远,电力稀缺,晚上会断电。
他啪嗒一声打开手电筒,为黑暗的宿舍内点亮光明。
沈初梨模糊看到了男人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扑进他怀里,攥住衣服抽泣着求助:“呜呜呜,有……有可怕的东西在我身上……”
低头看去,谢屿洵被一片莹白的肌肤晃到眼睛,耳根瞬间通红。
应该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蹭开了睡衣领口,小姑娘露出纤伶的锁骨,饱满处紧贴着他。
因为害怕,还在不停往他怀里拱,呜呜咽咽的哭腔与颤抖的声线交织,令谢屿洵的心也随之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