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陈映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融化。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轻声说，“为什么要留在上海？以你的背景，在欧洲发展会更好。”
程砚之沉默片刻：“因为一个承诺。李秋芸说，真正的艺术应该扎根于这片土地。她用生命践行了这个信念，我又怎能背弃？”
“即使要面对那么多危险？”
“值得。”他淡淡一笑，“就像为你挡那颗子弹，我从没后悔过。”
这句话让陈映心头一颤。夜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程砚之立刻脱下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身为导演，可不能感冒。”
陈映闻到外套上淡淡的药香，还带着他的体温。这一刻，所有的猜疑和防备都在这温暖中消融。
“程砚之……”她轻声唤道。
“叫我砚之就好。”他眼中泛起笑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护士匆匆走来：“程先生，该换药了。”
“我们回去吧。”陈映说。
程砚之点点头，转身时却突然踉跄了一下。陈映连忙扶住他，两人的手在月光下不期而遇。那一瞬间的温度，让两颗心都漏跳了一拍。
回到病房，药香弥漫。程砚之坐在床沿，看护士熟练地给他换着绷带。陈映注意到他的伤口虽已结痂，但周围的皮肉还泛着青紫。
“不用守着我。”他笑道，“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陈映摇头：“再等等，我还有事想问你。”她看向护士，“麻烦您先出去一下。”
等护士离开，陈映轻声问：“你说李秋芸临走前交给了你一个任务，具体是什么？”
“和那台放映机有关。”程砚之谨慎地环顾四周，“她在德国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些纳粹军官利用电影业进行资金清洗，同时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而上海，就是他们在远东最重要的据点。”
“所以黎氏影业……”
“对，他们一直想控制这家公司。因为这里不仅有先进的设备，更重要的是地理位置。永兴照相馆、老厂房，还有黎氏学院，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情报交换网。”
陈映若有所思：“难怪他们对学院的扩建这么紧张。”
“不止如此。”程砚之压低声音，“那个德国技师的到来，恐怕另有目的。他父亲是柏林情报处的技术主管，专门负责密码系统的研发。”
“你是说……”
“他们想借这个机会，重启当年的网络。”程砚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二十年了，有些势力从未放弃。”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子。陈映突然想到什么：“所以你才会留在上海，是为了监视他们？”
程砚之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不同寻常的温度：“不全是。”他定定地看着她，“遇见你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陈映心跳漏了一拍。她想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握得很紧。
“有时候我在想。”程砚之的声音异常轻柔，“如果没有这些纷争，如果我们生在太平年代，或许……”
话没说完，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如触电般分开。威廉姆斯推门进来：“不好了！德国技师在永兴照相馆发现了新的密码！他说……”
看到两人的姿态，威廉姆斯愣了一下，识趣地住了口。
“他说什么？”陈映强自镇定。
“他说找到了启动放映机的方法，但需要程先生亲自到场。”威廉姆斯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砚之一眼，“说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操作那套系统。”
病房里一时寂静。月光下，程砚之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
“我去。”程砚之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陈映按住。
“你的伤还没好。”她说，“这明显是个陷阱。”
“但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程砚之眼神坚定，“技师说的没错，那台放映机确实需要特殊训练才能操作。在柏林的时候，李秋芸就教过我。”
陈映凝视着他：“所以你果然不只是个导演。”
“对不起。”程砚之苦笑，“有些身份，我不得不隐瞒。”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月光依旧温柔，但两人之间似乎横亘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我送他去。”威廉姆斯说，“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
陈映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帮程砚之整理外套。她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他的胸口，感受到那里微微加速的心跳。
“小心点。”临走前，她轻声说。
程砚之转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会等我回来吗？”
这个问题让陈映心头一颤。她想起两人之前的谈话，那些未说完的情意，还有他眼中藏不住的温柔。但现在，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
“先处理好正事。”她避开他的目光，“其他的……以后再说。”
威廉姆斯在旁边听得直皱眉：“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目送两人离开，陈映在窗前站了很久。夜色渐深，医院的走廊里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她掏出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那是前几天威廉姆斯给她的调查报告。
报告显示，程砚之在德国的身份远不止是留学生那么简单。他与多个地下组织都有联系，而且在战后的特殊时期，曾参与过一些秘密行动。更让人在意的是，他回国的时间，正好是李秋芸出事前后。
“这算什么？”陈映自嘲地笑了，“明明知道他有秘密，却还是……”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程砚之不值得信任。二十年前的真相，他也是参与者之一。想知道更多，现在就来永兴照相馆。”
消息的落款是“蝴蝶”。
陈映心跳加速。这个神秘组织终于现身了。但他们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难道和程砚之去找德国技师有关？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动身时，又一条消息来了。这次是程砚之发来的：“别去永兴照相馆。有些事，等我回来亲自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