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阳。东亲王封地。
萧皖瞳孔骤然缩紧,恍惚之间一条条杂乱的线逐渐铺展开来。过往不够明了的线索,如今全部串联起来,成了一条幽幽的阴谋。
姚春风所引导的宫宴刺杀,环四城中不断躁动的邪术手段,赵思才豢养私兵转移东外城,虚璃姬背后之主,西狛动乱,再加上沛阳城中细作滔天......
这一桩桩一件件,根本不是一般世家可以做得到的,唯一可能一手拢权的,就只有皇亲贵戚,有真龙血脉,能做的上皇位的人。
东亲王,嬴钏。
先帝最小的弟弟,太上皇帝最喜爱的幺子,封王在川阳富庶宝地,背靠东北粮马道能收取过往来路之才,而后是东猈,最为安定的附属国家,互市交易频繁,捞的钱权数不清。西南挨着南疆,能掩人耳目做些他人做不到的交易。
川阳这般地方本来就不应该有封王存在,这种重要关口,四通八达,根本就无人能限制其中人的野心。
可偏偏,这块宝地早在东亲王还是幼子时候,就已经被遣送到了封地,成了这块地的城主,一直到先帝登基都没能收回川阳,因为老皇帝留了天兆手书,没人敢动。
如今看来,太上皇帝根本就是想让东亲王来坐上这个天下至尊的位置,无论用什么方式。
先帝登基之时东亲王还不过是幼童,不满十岁,根本成不了大统,只能等到东亲王年长几分,随后再交由他来选。
他想闲云野鹤,那么便有这么一块能供他子子孙孙世代富足安定的宝地,不用思索生计威胁:他想继承大统,那么川阳这一块得天独厚的致命关,便是老皇帝留给他称王的最大的根基。
不知为何这个逍遥王爷并为在嬴畟四王夺嫡,皇室凋零的时候悄下杀手。偏偏等到了嬴畟如今登上了皇位,渐渐立足了根基之后现在才要开始动手。
此人身份萧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就只顾及着他并未在最易得手时刻出手,且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才一直放下了戒备。
但如今看来,这背后之人,就是这个一直藏身在川阳,闲云野鹤,浪迹青山的这么一个闲散王爷。
“宗族谱本有记录,东亲王嬴钏的生母,的确是南疆宗族郡主。”嬴汤听着二人谈话,忽然开口说着,“过往先帝在时也有过传言,说是那南疆郡主身份颇不简单,是巫教有名的供奉人,传承着神巫圣法。不过太上皇帝不喜欢南疆邪术,因此,此郡主亲自废了自己一身巫术,成了废人才进宫和亲。”
“神巫供奉......”萧皖指尖摩挲着下巴,沉沉的思索着,要把如今知晓的线索通通串联起来,理顺理清。
一番寂静片刻,萧皖才从沉思之中回神,眼瞧着他手中的那一块肉灵芝的小盒子,低声开口问道。
“既然姚大人如今是为了用此物作为筹码与我交换安稳,那么,必定是已经想好了退路了吧。”
姚芥看着萧皖视线直瞧在手中的木盒,心中苦笑着,心想着的确是瞒不过萧皖。他把手中的木盒递给了唐奕,随后对着萧皖轻声开口。
“若无娘娘保护,微臣定然不可能活得过这个夏天,在下深知在那人手中定然没有命活,所以,就只能来投奔娘娘了。”他说着,将肉灵芝打开来,随后用指尖扯下了一小块,放到了口中。
“东亲王不可靠,皇帝不可靠,南疆西狛也不可靠,他们都没办法保住我妻女的安稳,全都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之人,靠不住的。”他摇摇头,苦笑着出了声,将口中的肉灵芝咽了下去。
“只有皇后娘娘能在这几方势力之中保护我妻女平安顺遂,安享余生,娘娘守信,也守德,一言九鼎,不会骗我。”他拿出袖袋中装着的那根哨子,连带着还有张纸条递到了萧皖手中。那纸条温热的,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皇后娘娘,微臣亲自为娘娘试药。”他声音颤抖着,眼中忽然爬满了血丝,脖颈处爆出了一条条青筋来,猛地跪倒在地。
浑身的肌肉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来回打断又重构,身形猛然间暴涨起来,好似猛兽一般的蛰伏着,口冒着唾液,低声的低吟着。
萧皖看着在面前痛苦的来回打滚的人,瞧着他越来越富有力量的臂膀和身体。不可置信,竟然只片刻,就能将普通人炼化成如此模样。
黑雾凛然,萧皖轻轻一挥掌便有一道刀似的雾气打在了他身上,这一下并未能伤其身体,只是打破了衣裳,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鞭痕,并无大碍。萧皖挑了挑眉,竟没想到这东西能让人强化到如此模样。
“吹响他。”把手中的哨子扔给了身边的唐奕。唐奕领命之后就迅速吹响了哨子。
刚刚在地上还疯魔着低吼的人立刻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眨眼间就镇定了下来,跪朝着唐奕,一动不动。
“难得一见......”嬴汤带着点不可置信的叹息,还有丝丝悲鸣,面色更发白了些,由唐玥搀扶着才站得稳。
这般残暴之法,真是难以让人接受。南疆西狛竟然残暴至此,当真是要被天下人唾弃。
“你叫何名?”萧皖开口问向他,而姚芥此时像是傻了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反应,只呆呆的看着唐奕,一动不动。
唐奕见状,立刻开口重复了萧皖问题,可姚芥依旧没有反应,只仍旧跪在那没有动作。
“情况还不算特别糟,至少被控制之人是没有意识的,没办法再有他用。”萧皖说着,就只见面前跪着的人双眸正慢慢变得恢复正常,身形虽然毫无变化,可是意识正在逐渐回笼。
片刻之后,就见他呕出了一口发黑的鲜血,随后双眼彻底变回了原本的样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咳着血。
竟还能恢复。
萧皖看着地上虽好似肌肉强健了却依然虚弱的人,猜测着此人现在的身子更加亏空,因此才如此呕血。她递了个眼色,一边的禾玔就上前去抬起了他的下巴,强行往内灌进去了一瓶药液,待他服下之后,剧烈的咳嗽才缓和了一些。
“多谢娘娘....”他连鼻下都有鲜血的痕迹,直快要被这肉灵芝折磨死,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在下亲自为您试药,想必您应当猜到了此药究竟是何等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