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子打算当天晚上就采取行动。
为了稳妥起见,要一抓一个准,第一次绝不能扑空。这一次扑空了,那势必会打草惊蛇,后面再想抓他就有难度了。大强子让左言文派人盯着,要确定那女的夜里没走,左卫东也在那里过夜才行。
砂石场的员工都是中义村的人,左言文找个人做卧底应该是不困难。
左言文开始着手准备。当他物色人选的时候犯难了。左卫东的那些员工多多少少和左卫东都有着七七八八的关系,不然左卫东也不会用他们。即使没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们私底下的交情如何,冒冒失失地托他们办事,托对了人便罢,找错了人,他肯定要通风报信,那一切计划都落空了。
砂石场的人肯定不能找。
其实即使有人愿意帮忙也没用,砂石场下午五六点钟就下班了,即便确定左卫东和他小舅子老婆还在砂石场,可怎么能保证在离睡觉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俩都不各自回家呢?
关键的地方是要确定左卫东他们俩在睡觉。
左言文也想到了派其他人,比如说自己的兄弟或者自己信得过的人。想想又觉得不妥。他们一听要他做这种事,先不说愿意不愿意,这么刺激的事情还不把他们兴奋死了?一兴奋,保不准就把事情泄露了。即使没有泄露出去,可这件事与自己有关系,日后难免要让左卫东知道的。这下子,这个仇就结得更大了。左言文觉得不值得。
左言文决定还是自己上。可问题又来了。自己好歹是个村主任,又和左卫东有过节,跑到砂石场瞎转悠什么?势必要引起左卫东的警觉。
他最后想了一个笨办法。
傍晚,左言文去砂石场大门外朝里面瞄了几眼,发现左卫东和他小舅子老婆都在。然后他就离开砂石场,走了几百米,躲进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眼睛就盯着那条路。那条路是砂石场进出的唯一的一条路。
砂石场的员工陆陆续续地下班了。左卫东和他小舅子老婆没有出来。
左言文心里一阵子高兴,觉得今天晚上有好戏看了。
可正在他高兴的时候,左言文听见摩托车的声音,看见左卫东骑着摩托车出来了,“嘟嘟嘟”地开走了。
左言文一阵子失望。看来左卫东今天晚上不在这里过夜了。
左言文继续盯着大门和那条路。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左卫东小舅子的老婆走出来。左言文心想,她难道晚上一个人睡在这里?
他打算再等一会,看看那女的到底出来不出来。
天完全黑下来了,好在还有一丝丝的月光,路面上模模糊糊的还能看出个轮廓。
那女的始终没出来。
左言文走出了树丛,他打算回去了。他心想,今天算你走运!老子总有一天要逮着你!
正在他下坡的时候,又听见了一阵子摩托车的声音。他又赶紧躲起来。
果然是左卫东,他又回来了。
左卫东进了院子,没多久,听见“哐”的一声,大铁门好像是关起来了。
左言文心里莫名的兴奋。他心里对自己一阵子嘲笑:自己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无聊太不地道了?
他离开树林,准备回家了。这鬼天气都立春了,还是这么冷!
左言文走了一段路,又折了回来。他想:万一他们又走了呢?还应该再盯一会。
他直接走到砂石场的大门前。
他朝里面望了望,左卫东房间的灯亮着。
左言文走到一个角落里,他决定再等等,等到他们熄灯为止。
这时候,派出所所长大强子来了电话,问情况怎么样了?他正在召集人手。
左言文就捂着手机小声地汇报着。
大强子表扬了他几句,然后说:“你继续盯着,一熄灯,你就给我打电话。”
天气太冷了。左言文后悔没有多穿一点衣服。他搓着手,跺着脚,来回地走动。
他掏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几口又连忙掐了。他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这时候抽烟是犯忌讳的,万一这时候有人看见亮光就过来探究竟呢?自己怎么说啊?
左言文忽然想起一件往事,那件事还是自己当兵的时候发生的事。
也是个初春的季节,部队搞野营拉练。有一个科目是夜晚伏击。
他们连被安排在路旁的一个山头上。
他们趴在草丛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敌人”一直没出现。有的人就开始坐起来,有的人发牢骚。说:“这情报肯定有误,都下半夜了,敌人的毛都没有见一个!”
左言文的班长也坐了起来。左言文那时候刚刚入党,是个副班长。
班长是个湖北人,也是个农村兵。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班长对左言文很照顾,左言文能够入党,和班长的培养有很大关系。
班长当时的情况很不错,是有很大希望提干的。
班长坐了一会,又站起来,朝山下望了望,对左言文说:“你看好!我去吸根烟。”
班长的烟瘾很大,平时几乎是一根接着一根。这天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抽一根烟了。
他走到一旁站在那里吸,夜幕中,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恰巧这时候,营长带着几个人过来检查阵地的情况,一看远处有人在抽烟,就大声地吼道:“谁?谁在抽烟?”
班长一听,立即把烟扔了。跑了过来,说:“是我。”
营长勃然大怒,说:“你在干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你这是在破坏演习呀!你在吸烟,敌方看见了,不就知道这里有埋伏吗?还演习个屁呀!还没演习就输了!”
连长接着又批评了一阵子。
班长当时死的心都有了,营长他们走了以后,他扇着自己的耳光。说:“我真糊涂啊!这时候抽什么烟呐!不抽要死啊?”
一边说一边把口袋里香烟掏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碾碎。
几天后,军演结束,在总结会议上,班长吸烟的事被提了出来。当即就给一个处分。班长的职位还保留着,没过几个月,班长就退伍了。
也正因为班长退伍,左言文当了班长。
每当想起这件事,左言文都唏嘘不已。
左言文此刻在想,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抽烟,把这次行动搅黄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左言文到砂石场的大门前看了看,灯熄了。
他连忙打电话。
大强子说:“我们早就到了。好的,我就过来!”
话音刚落,一辆警车就驶了过来,车灯把夜空刺出了一条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