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黄叙躺在三层茵褥上,额间贴着祝由科符纸,胸口随喘息剧烈起伏。妻子王氏攥着孩子的手,腕上念珠硌进皮肉里,带着忧愁念叨的声音比窗外的雨还碎。黄忠伸手试药汤温度,一把抱起骨瘦如柴的儿子,儿子周身冷的却像卧在雪窟。
不大而简陋的厢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黄叙蜷缩在黄忠怀里,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黄忠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去儿子额头的汗水,触手冰凉。
\"阿父...\"黄叙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我没事,您不用操心。\"
黄忠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说\"阿父一定会治好你\",想说\"你再撑一撑\",可最终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汤喂进儿子口中,苦涩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黄叙勉强喝了几口,便又昏睡过去。
走到墙角取下那柄巨大的长柄开山刀,刀尖已经有些锈迹——他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用它了。
夜色如墨,细雨敲打着院中的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黄忠坐在廊下,手中的《伤寒杂病论》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字迹模糊不清。
他的目光在书卷上游移,却始终找不到能救儿子的方子。耳边传来厢房里黄叙微弱的呼吸声,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王氏端来一碗热汤,轻声说:\"歇会儿吧,叙儿已经睡了。\"
黄忠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你说,我是不是个没用的父亲?\"
王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双手曾经拉得开七石强弓,此刻却微微颤抖。她低声说:\"叙儿最敬重的就是您,他说...等病好了,要跟您学射箭。\"
老夫老妻无言的默契,黄忠拍拍妻子日益佝偻的后背,然后目送妻子进入厢房照顾儿子。黄忠都记不清这已经是多少个日夜了,从黄叙生下来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让他这个老父亲是操碎了心,四处求医。。。。
想着想着,精神压力极大,心神疲惫的黄忠就这么依靠在院子的柱子上睡着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黄忠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色已亮。站起身,搓揉了下稍微有些僵硬的脸庞,走回厢房,轻轻推开房门,看见黄叙正安静地睡着,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王氏靠在床边,已经睡着了。黄忠轻轻为她披上一件外衣,然后坐在儿子床边,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叙儿,\"他低声说:\"不要放弃,阿父一定会找到治好你的办法。\"
直起身,轻轻掩上房门,黄忠转身走向马厩。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掌。黄忠翻身上马,朝着军营的方向疾驰而去。晨光中,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担。
军营里,黄忠坐在案前,手中的公文迟迟未动。同僚们低声议论着军营里的各种事物,他却充耳不闻,目光始终停留在案角的一本医书上。那是他托人从荆州带来的《金匮要略》,书页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可他还是找不到能救儿子的方子。
\"黄将军,刘大人请您去议事。\"一名小校在门外喊道。
黄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今日...我有些不舒服,告个假吧。\"
小校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黄忠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太多机会。可他别无选择,黄叙的病需要他,王氏的眼泪需要他,这个家需要他。
傍晚时分,黄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厢房里传来一阵低语声。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进屋内,却看见两名陌生男子站在黄叙床前。一人身着青衫,面容俊俏,自信中带着阳光;另一人身材魁梧,眉宇间透着英气,手拿一杆亮银枪,从散发的气势来看,黄忠知道这个人是个高手。
自己的妻子王氏和年迈的管家陪着站在黄叙床边,王氏还被那个俊俏的男子询问着什么。
黄忠实在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两人,以为是来自己家里装神弄鬼,或者不怀好意的,立刻就有点怒了。
\"你们是谁?\"黄忠的声音冷了下来,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青衫男子转过身,微微一笑:\"吾是夷洲司马陈星宇,这位是吾兄弟太史慈。听闻黄将军之子久病不愈,特来拜访。\"
黄忠的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陈星宇身上。
陈星宇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到黄忠面前:\"黄将军,令郎的病我已经详细询问了尊夫人,其实令郎只是先天气血不足,导致体质发育不全,或许并非无药可医。\"
“而我恰巧就知道几个办法,能不损坏令郎身体的情况下调养令郎的身体。只要令郎自身气血恢复,加以合适的身体锻炼,自然以后可以恢复健康,与常人无异!”
黄忠虎目瞪圆,夹杂着惊喜和复杂的情感:“陈司马,你此言当真?”
太史慈上前一步,沉声道:\"陈司马精通岐黄之道,不但在之前讨董之战中活命无数士兵,现在军中医疗兵也全是司马亲传,黄将军若不信,打听一翻便知。本人之前与人比斗,就被捅穿了身躯,也是军中医疗兵救治的。\"
说完,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疤痕虽长,却愈合得极好,可见医者手法之精湛。
陈星宇看到这伤痕感觉也挺无语的,太史慈跟赵云还真是冤家,算是真正不打不相识了。
其实黄叙的病也就那样,因为黄叙怀上的时候,黄忠年纪不小了,黄忠的夫人年纪也不小了,加上这时本身食物补充营养就不怎么健全。这老来得子,又没充足的营养,黄叙自然就从小体弱。
再加上黄忠爱子心切,各种莫名其妙的药剂给黄叙吃下,根本就不明白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本来应该年纪越大身体越好的黄叙反倒情况越来越差,真可谓是好心办坏事了。
如果黄叙真是什么内脏疾病什么的,陈星宇还真没办法。不过这调养身体,排毒吗,这接受过信息大爆炸互联网洗礼的陈星宇来说,还真懂不少。
陈星宇无奈地摇摇头:\"子义,你这伤疤就别总拿出来显摆了。不过黄将军放心,令郎的病比这简单得多,只要按我的方法调理,不出半年,必能见效。\"
黄忠认真的看着太史慈那伤疤,手指微微颤抖。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吾家犬子当真有救?\"
陈星宇认真的点点头:“黄将军,人命关天,我自然不会拿令郎的身体开玩笑。”
得到陈星宇肯定的答复,伟岸的身躯轰然落下,单膝跪地:“陈司马,你若能高抬贵手,治疗吾儿,黄某愿做牛做马,以报此恩!”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陈星宇赶忙扶起黄忠,拍拍黄忠的手:“放心吧,黄将军,令郎的病我定当尽力而为。”
“只是我与子义来的匆忙,没带东西。您看?”
黄忠连忙接口:“不知陈司马需要哪些药材,黄某定当寻得!就是攸县没有,黄某也会快马去长沙郡城采买!”
“哈哈!药材倒是不需要,只是所需的东西有点杂了,不知黄将军这可否有笔墨?”
“有,有,有!”黄忠连忙回答,看向了管家:“老黄,赶紧给陈司马拿笔墨来。”
没多久,陈星宇拿着管家送来的笔墨洋洋洒洒的写下了所需物资:产奶牛一头,干红枣,枸杞,新鲜豚肝,菠菜,核桃。。。。。。
黄忠拿着这一份有点让他莫名其妙的方子,也顾不上多想,连忙吩咐管家去采办了。
在等老管家的间隙,黄忠把陈星宇和太史慈请出了厢房,来到自己的书房相谈。陈星宇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那就是看重黄忠,想招募黄忠。并且大概的跟黄忠说了现在夷洲发展的情况。
黄忠本身是个忠诚、勇敢、刚毅不屈和谨慎细致的人,尤为重视感情。既然先前承诺了,黄忠自然也不会反悔,很爽快的对陈星宇表示,只要黄叙的病情有所好转,立即就辞掉现在的职务跟陈星宇返回夷洲。
陈星宇乐的不行,只要调养得当,小孩子的恢复力是很强的。只需一周,黄叙的状态就可以见到明显的变化,那黄忠基本就稳了。
聊完正事,三人就继续聊起了别的,从国家大事聊到个人武技,再从武技聊到大汉如今外部群狼环伺,鲜卑、羌胡、乌桓等异族蠢蠢欲动,中原大地却是战乱四起。聊的三人都是愤愤不平。
老管家速度还是很不错的,在落日前就采购了不少东西回来了,剩下的只能看明日了。
陈星宇拿着管家采买的食材带着太史慈去忙活去了,黄忠一脸喜气的回到厢房里,对于黄忠来说,听到儿子有救就是最大的喜悦,自然要跟妻子分享。
回到厢房,黄忠坐在儿子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黄叙。王氏也陪坐在一旁,轻声问:\"夫君,真的要随他们去那什么夷洲吗?\"
黄忠点点头:\"陈司马医术高明,又肯出手相助,此恩不能不报。况且,叙儿的病需要长期调理,留在夷洲,陈司马又能时常看护叙儿的病情,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王氏沉默片刻,轻声道:\"无论你去哪里,我和叙儿都会跟着你。\"
黄忠握住妻子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这些年,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