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听，这不是老婆（老妈）刘惠的声吗？！
仔细辨认，还能依稀听见她喊的是“我的儿啊！”
马有才心一慌，赶紧跑了出去。
马姗姗眉头皱成了一团，也跟着跑了出去。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大她一岁多的哥哥马子荣出了什么事，只是担心如果马子荣出事，家里的情况只怕会更糟糕，连带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出什么事了？”
不到几十米的距离，马有才跑得气喘吁吁的。
才到家门口，就见好些人围在他们院子前边。
而刘惠哭嚎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
马有才赶紧挤了进去，就见刘惠跪坐在地上，手里扒拉着一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他瞳孔放大一瞬，脚下意识就迈了过去，果然就见他的大儿子马子荣躺在一块门板上，脸泛白色。
马有才差点腿一软，人扑了上去，手颤颤巍巍地摸了一下马子荣的脖子。
仔细确认了好几回，见还能摸到热乎劲的，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
他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没好气地骂道，“人没死，哭嚎什么劲呢！”
就跟哭丧似的，他还以为自家儿子糟了赌场那些人的毒手呢。
刘惠抽抽噎噎地指着马子荣的下半身，“你、你看子荣的两条腿，都断了啊！”
“这让他活着，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马子荣一惊，往下看去，果然看见马子荣的两条腿晾在那，角度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反常。
他抖着手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并且眼色发颤地盯着周围一圈围观的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两个脸孔有点陌生的两个年轻人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谁把他送回来的！”
一旁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挠着脑袋道：“是我们几个把他抬回来的。”
马有才一把冲上去，揪着青年的衣领，凶恶吼道，“我记得你们是大丰村的人，是你们把我儿的腿打断的！”
于冬天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了人，居然还会当成了坏人。
他赶紧摆着手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看见有人倒在杏子岭路口的路边，认出他是你儿子，好心送他回来的。”
杏子岭正好是附近几个村去镇上的必经之路，离沟谷村不算远。
道路两旁一边是平地，一边是陡峭的石坡。
他们从镇上回来，见有人倒在石坡底下，还以为发生交通意外，死了人呢。
鼓着勇气上前去看，发现人还活着，又认出了马子荣，所以才会走上这么一遭的。
气急昏头的马有才不听他的解释，“人不是你伤的，你为什么要救他！”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一出来，于冬天都愣住了，张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
“行了。”
一旁于冬天的同伴看不过眼，上来用力把马有才的手掰开，把人推到一边。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要是知道你马支书那么白眼狼，下回就算你们家的人死在我们跟前，我们都不带看上一眼的。”
“今天顺手救了他这一次，就当我们倒霉算了。”
见马有才还想说些什么，那人掰着指头嘎嘎响，威胁的意味很浓厚。
“你有这个功夫在这瞎掰扯，还不如赶紧把人送医院去呢。”
“送早一点，这腿也许还有得医，再拖下去，没准就真成残废了。”
听见他这么说，那边的刘惠脱口而出，“既然这样，那你们刚刚怎么不赶紧把人送到医院去？”
“拖了这么久，万一把我儿子的伤拖得更严重怎么办？”
那青年，也就是赵木阳都被气笑了，“我们就两个人两条腿，你还想着我们帮你把人抬到医院去？”
“不说要不要点脸，就我们这速度，怕是走到明天都走不到镇上医院去。”
他们这些山沟沟的地方，路弯弯绕绕的，从村里开车到镇上，都得快两小时。
走路的话，一个人顺当的走，都得走上一个白天。
他们还得抬一个人，没顺风车搭的话，那得走到天荒地老去。
也亏这马家的人想得出来。
相比之下，抬回沟谷村才半小时的脚程，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反正人我帮你们抬回来了，至于要死还是要活，那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要是还敢掰扯到我们身上的话，那就报警去。”
“我倒要看看，这马子荣是牵扯到什么事情了，才会被人下这样的狠手！”
赵木阳抬了半小时的人，本来就累得够呛，结果一句感谢一杯水都没有，还要被人诬陷，气得他脸都快晦气成晚娘了。
他招呼于冬天，“冬子，我们赶紧走，这家人沾不得，一沾保准得倒霉。”
这话让马有才又气了一回，可是也不敢真的动手拦人。
要是两人真的报了警，那马子荣做的那些事，可就瞒不住了，到时他的脸就真的丢尽了。
当下还是赶紧把儿子送医院去，看腿能不能保得住。
一时之间，马家一阵鸡飞狗跳。
这边，林奇川也正好回到村里。
见马家里边乱七八遭的，他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路过了。
不想才走了几十米，后边就有脚步声撵上来。
林奇川回头看去，看到对方的脸，和那蹒跚的脚步，他愣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
“川儿啊，刚从外边回来？”
老人拄着拐杖，气息有些不太稳。
林奇川微微颔首，“去外边办点事。”
“八叔公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八叔公今年已经快八十岁了，脸上满是沟壑。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林奇川，随后叹了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不打算收村里的黄芪了？”
林奇川摇头，“不收了，今年已经收够数了。”
八叔公语气有些着急，“都是一个村的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把事闹得这么僵啊？”
林奇川反唇相讥，“那他们来逼我的时候，八叔公你在哪呢？”
八叔公赶紧解释，“这事肯定是他们做得不对，当时他们商量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的。”
林奇川直指眉心，“可你也没拦着，不是吗？”
八叔公被他一句话，问得没有了声。
他确实没有站出来阻拦。
林奇川不去看他难看的脸色，“八叔公，我小时候受过您的恩惠，我一直记得这件事。”
所以他刚刚才会停下来。
“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既然打算一开始就不掺和，那往后也还是别掺和的好。”
“不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您这一把老骨头能够经得起折腾的。”
八叔公看着年轻人眉眼间透露出来的锋利棱角，心中有些复杂。
当时哭得惨兮兮的小伢子，如今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模样了。
他叹了口气，“看来我确实年纪大咯，管不了事，事也管不了我了。”
离开前，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道，“马家那儿子，那两条腿怕是救不回来了。”
“刚刚马有才还跟人借钱去治腿呢，借了好几家才凑了五千块钱。”
林奇川先是疑惑，随后想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看了八叔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