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哥儿在屋里听到不熟的声音喊他,喊声还这样大,一时不敢出去。
周向阳不怕,他拍拍胸脯让小哥别动,自己出去了。
“我是周向阳,你是谁。”
武宁一听名字,噢懂了,月哥儿弟弟,难道月哥儿不在?周向阳见眼前的高个子不说话,又看见他额头上有和小哥一样的花印,问他:“你是哥儿吗?”
武宁:“昂。”
周向阳陷入了一点认知混乱,他见过的哥儿,都是小哥这样的,或者周舟哥这样的,具体哪样他讲不明白,反正不是眼前这样,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这么高?”
武宁反正也闲,他双脚分开,双手叉腰放在胯上,一派轻松地跟小孩聊天:“哥儿就不能高了?哥儿还能力气大呢。”
周向阳立马说:“你骗人。”这可骗不了他,汉子第一力气大,哥儿第二力气大,女娘力气最小,他小哥一桶水都要抬好久呢!
武宁:“嘿,你爱信不信。”
周向阳决定挣扎一下:“那你抱得动我吗?”
武宁闻言皱着眉头,上下扫视了一下这个黑皮皮的小汉子,那表情分明就在说:你觉得呢?
周向阳莫名其妙就是感受到了对方的鄙视,于是开始搬出自己觉得厉害的人:“那你和石头哥哪个厉害?”
武宁谨慎地问:“哪个石头哥?”
周向阳:“就是林磊那个石头哥啊。”
武宁突然破防:“当然是我厉害了!开什么玩笑!”他仗着人高,手从侧面伸进去打开栅栏院门,大步走到周向阳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双手卡住他的胳肢窝把人高高举起,周向阳感觉自己一下子冲上了天空:“哇!”
武宁把他放下来,在院子里环视,又把磨豆子的小石磨大力举起来,周向阳:“哇!”,石磨轻轻放回原位后,他又来到劈柴的斧头前,举拿起大斧头咚咚咚几声把好几个木墩子劈开,周向阳:“哇!!”
他们家的柴,只有他阿爹能劈呢。
武宁得意问道:“知道谁厉害了吧!”周向阳小黑手放在胸前小幅度拍掌,佩服地点点头。
月哥儿在屋里听到弟弟跟人都聊高兴了,忍不住走出来看,周向阳见到哥哥,赶紧跑回他身边:“小哥,你看他也是个哥儿咧!”
月哥儿看向院子里站着的人:“武宁?”
月哥儿小时候和阿娘去送礼,在郑则家见过武宁,那会儿武宁还只是一个比他大点的小孩子,爱哭又顽闹,怎么长大变得这么高了?月哥儿讲话都要仰头。
武宁:“昂。”
“周舟喊你去我家玩,你去不去?”
听到周舟,月哥儿表情明显生动很多:“周舟找我?”他知道周舟要成亲了,现在住在武宁家,想说他去,又想到今天爹娘去了镇上,叮嘱他要看好周向阳。
“我明日再去可以吗?”
武宁:“可以。那我明日来接你。”
月哥儿想说他知道武宁家在哪,但随即又想,有个人陪着自己去山脚也挺好的,就没拒绝。见人在院里站半天,月哥儿开口邀请:“要不要进屋喝口水?”
武宁一点也不客气,跟着进屋了,周向阳突然有点兴奋,他绕过两人先跑进屋里,拿了平时不舍得吃糖冬瓜出来,问:“你要不要吃?”
条状的糖冬瓜沾满糖霜,还没吃就嘴里就回忆起它清新甜腻的口感,武宁一点没跟小孩推让,拿了一根吃,然后开口就是致命打击:“你怎么爱吃哥儿的零食?”
甜腻腻的,不就是哥儿女娘才喜欢的嘛。
周向阳闻言愣住,然后小小声说:“小汉子也可以吃的……”
月哥儿端着水过来,听到他们对话没忍住笑了。他弟弟爱吃甜食,家人怕他吃坏牙,每次分给他的份量都不多,他吃得很珍惜。
喝过水,两人约好时间,武宁就起身大步离开。
*
刘木匠把牛车停在郑屠户家门外,先是打量了一番气派的院墙,啧啧称叹,才下车喊门。
“郑屠户,郑屠户在家吗?”
杨崇雪跑出来先开门,见外头是一位老汉,外头牛车上还有一个汉子在扶有布包着的东西。
郑大娘随即跟出来,老汉说:“我是下河村的刘木匠,如期来送打好的家具。”郑大娘赶紧喊郑则出来搬东西。
刘木匠忙说:“不用不用,我和我儿子搬就行。”在他家订做家具,父子俩都是会搬送到家的。
郑则三个都出来了,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刘木匠和他儿子根本没机会帮忙,三人协力把家具慢慢移下牛车,拿稳后很快抬回屋了。好大力,那可是实木啊。
刘木匠儿子把牛车上落下的凳子拿上。
郑大娘把两人迎进来给人倒水,郑老爹回屋拿了钱付剩下的款,刘木匠没立马接过:“你们先检查看看吧,看好了我再收钱。”
郑老爹心想这刘木匠还挺负责,让郑则把包着的布掀开,等家具全貌露出来,杨崇雪年纪小,又是小姑娘,没忍住惊呼:“哇,好漂亮的梳妆台!”
刘木匠闻言得意地点点头,他儿子亦是与有荣焉。
梳妆台有三个抽屉长,桌面下共有五个放物品的抽屉,左右两边层层相叠各两个,中间独个抽屉下有空位,刘木匠儿子把凳子放在其下,刚好推进去;桌面上正对着凳子位置的是一面镜子,镶进镜子的地方做得很美观,四周有雕有花纹包裹,镜子两边,亦是层层相叠各有两个较为小巧的梳妆匣。
整个梳妆台漆了油,泛有润泽的柔光,桌面大气,雕花精美,线条流畅,十分好看。
郑则把所有抽屉拉出来检查,发现没有问题后称赞刘木匠:“您做家具真是一把好手。”
这梳妆台是一个多月前郑则去下河村找刘木匠定做的,哥儿睡的屋是他之前在住,只得一张简单的桌子,周舟梳头都坐床上,后来还是郑大娘搬了椅子进屋他才有的坐。当时郑则就想,一定要做个梳妆台放屋里。
刘木匠收了钱满意地走了,这梳妆台父子俩做了一个多月,三两银子,郑则还给了额外的赶工费,辛苦也是值得了。
几人再把梳妆台往周舟那屋搬,摆好后郑大娘和小杨崇雪又是欣赏一番,欣赏够了才出来。
杨崇明今年十九了,只比郑则小两岁,如今也到了也要相看人家的年龄,他阿爹打算秋收后再起一间屋,就给他说亲。
郑则摸了摸鼻子,心想幸好他要成亲了,若是这小子在他前头成亲,往后他顶着大哥身份训人都不好意思,毕竟人都成家了。郑则对自家老爹的感激又多一分。
杨崇雪今年十五,还是个小姑娘,性子腼腆害羞,话少勤快,早上郑大娘起她也跟着起来帮忙了。
杨崇明从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两匹布料,一匹淡青色一匹乳黄色,“大姑,这是爹娘和二叔家随的礼。”郑大娘接过来看,是葛布呢,他们寻常人家大多穿的是麻布,葛布摸着柔软,做成衣服穿着也更舒适。
郑大娘:“你爹娘和小弟都有心了。”娘家也不富裕,两房礼都没合着送,可见对她这个大姐是敬重的。
杨老汉精神不错,吃过早饭便在家附近转悠,郑大娘见他没走太远也就没陪着。
郑大娘问郑则:“接亲你要请轿夫吗?”
郑则:“不用轿子。”
郑大娘想想也是,距离也不算很远,村里用轿子太夸张了:“那用牛车接回来?”
郑则:“不用牛车。”
郑大娘这回真疑惑了,按郑则平日里疼周舟那个劲头儿,不用牛车接,难道背着回来?这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郑则含笑不语,最后也没告诉阿娘怎么接。
郑家决定成亲摆酒全村都喊,村里家家户户住得近,喊谁不喊谁大伙都知道,不如全都喊了,而且村里林姓是大姓,人多,他们来了也好,像林秋说的,郑家和村里有来有往,往后郑则周舟在响水村才能过得顺一些。
郑老爹喊郑则先去曹酒头那订酒,至少要留有三十坛的量,他则是在家,和杨崇明一起把前几日新买下的空地清理一番,若是来吃席的人多,院里坐不下就摆桌到外头空地上。
郑则在去订酒前喊了郑大娘来房里。
“娘,辛苦你去山脚一趟把这些给他,婚服若是不合身看着改改,胭脂水粉你问他会不会使,不会使咱去村里请人当天去帮他妆扮。”
郑大娘接过东西,逗趣儿子:“想这么周到啊,想粥粥了是不是?”
郑则也坦诚:“想了。”
郑大娘酸到,摆摆手准备起身,而后又坐下来,问郑则:“终于要有夫郎了,你开心不?”
郑则难得一副孩子气的臭屁样:“都要开心死了。”
郑大娘:“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