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感受到的晁允情绪的低落，姚女士和晁爸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孩子闹脾气。直到那天夜里晁爸睡不着来陪老婆，撞见晁允偷偷摸摸在厕所流眼泪。
“哭什么？”
晁允脸色发白，闭眼疲惫说：“没什么，我挺好的。”
晁爸拧眉，看到晁允只穿一件单薄病号服，“你不冷吗？天气这么冷还是半夜，你就不能穿个外套？”
“……”
晁允不说话，眉头紧蹙好似有化不开的心事。
“儿啊，到底怎么了。”
晁允抿唇不语，钻回被窝也只是在黑暗中发呆。他这几天把自己和陈均安的那点事翻来覆去想，心里还是难受不行。
没有了，他和陈均安的最后一丝联系没有了。
姚女士早在晁允下床就清醒过来，只不过没有抬头睁眼。据她所知，在厕所里哭了起码要有四十分钟。
把这件事告诉晁爸，给人吓一跳：“哭这么久？发生什么事情了？”
姚女士压低声音，“我估计是彻底结束了，晁允缓不过来。你也别总是说什么不懂爱不懂喜欢，其实晁允喜不喜欢那个男生你我心知肚明，就是不愿意承认。”
“我要不要去问问儿子？”
姚女士又说：“前天晚上昨天晚上包括今天，晁允实际上根本就没睡着失眠。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怎么办啊老婆，咱要不要买点安眠药给儿子吃？”晁爸忧心忡忡，在他眼里吃好睡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这可关乎身体健康。
“没招啊，等他自己缓过来吧。”姚女士唉声叹气，其实她工作还挺忙碌，儿子的事情不解决完她又放不下心。
晁爸直来直往，问：“晁允你怎么回事，那陈某真的和你断绝关系了？”
问完隔了几十秒，被窝里才有动静。听到一声闷闷的“嗯”。
“他把你联系方式删掉啦？前几天不是还给你买手机的吗？那人怎么拿你当猴耍呢，一会好一会不好的，到底怎么个情况你跟我说说。”
姚女士侧头看一眼晁爸，这种打直球的教育方式还挺好，像她拉不下脸就会默默等孩子自我消化。
晁允哑声说：“我睡不着，明天能把我床上的西装熊带过来吗？我想让它陪我睡。”
“行，你受伤你是大爷你说了算。你和那男的到底怎么回事？掰了啊？”晁爸吃着桌上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坚果，做好彻夜长谈的准备。
“他说分手我又没同意。”晁允固执说。
“我哩乖，分手还需要双方都同意的吗？”
“谈恋爱的时候双方说的好好的，分手撂下一句话就结束，这不公平。这不是分手，这是吵架。”
晁允说的有条有理的，夫妻俩听着居然觉得还挺有几分道理。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说他：“把你联系方式删了，你加回来呗。”
这句话一下就戳中了晁允的痛处，他咬牙冷声说：“陈均安的账号注销了，找不到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晁允。”姚女士沉声，“你应该在这段感情里成长起来，不然以后还是只有被甩的份。人家谈恋爱不是互相拉扯就是势均力敌，哪有人谈恋爱会兴冲冲露出自己的肚皮，展开弱点柔软点上赶着让人拿捏。”
晁允打了个喷嚏，没有说话。
姚女士和晁爸好不容易守到晁允睡着，天快亮的时候人又突然发起高热，来势汹汹着实吓到他们。
幸亏当年没要二胎，不然还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呢。
晁允的高烧退下，低烧又反反复复。整张脸通红嘴唇干裂苍白，眼泪掉个不停嘴里一直喃喃着某人的名字。
搞得晁爸心里都不是滋味，心里对陈均安的意见更大。
“爸，他又骗我。”吃药时晁允突然说。
晁爸顿住，叹气：“那就换个人喜欢，你这么优秀上好多人赶着和你处对象。”
晁允吃完药躺下不说话，后脑勺对着他咳嗽不停。头昏脑胀晕的厉害，一开口喊的还是“陈均安”。
他用牙狠狠咬自己手腕，咬到破皮流血还是不解气。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血肉经脉，这样才能保持冷静。
他清楚陈均安提分手是遇到突发情况。
但晁允怨那个人的果断迅速，没有任何反抗争取。
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芸芸众生。没了联系他要去哪儿把陈均安找回来，找不回来怎么办？被人抢走怎么办？
等他找到陈均安，他一定要把人藏起来谁都不能看。
晁允的思绪跟着晕眩缠绕，他唯独记着陈均安这个骗子的情话。说什么比所有人以为的还喜欢他？
“骗子……咬死你。”
“咬死你，给你点教训。”
儿子发烧烧迷糊发疯自己咬自己，嘴里还喃喃自语眼神恍惚凶恶，就连见过世面的姚女士都吓得不轻。
“你在干嘛啊！”晁爸想要拽开，看到咬出来的血感到窒息压抑。这是怎么回事啊。
“别咬了小允，你咬自己干嘛啊？”姚女士语气温柔哄着人，表情比哭还难看。
晁允松开手腕，带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我试试到时候陈均安会有多疼，心里有个数。不用担心，我很理智。”
晁爸苦着脸没说话，你爸你妈已经快要被吓得失去理智了。
晁允换个手腕继续咬，发狠发恨，恨不得连骨头都咬碎。深棕的眼眸浸着瘆人的黑。
“咬死你，我舍得的。”
……
齐小龙走到许久不见的晁允面前，小声说：“最近学业挺赶的挺重的你要加油。”
晁允愣愣盯着空荡的前桌，问：“陈均安自己搬的？”
“对，收拾得很快。”
晁允低头不说话，一言不发。
蒋佐风看出来他状态不好，找话题说：“晁允，我女朋友对你有意思。”
“我有对象了。”晁允头也不抬。
“谁呀谁呀？”蒋佐风没看见齐小龙的眼神示意，满脸的好奇。
晁允灿烂哼笑说：“陈均安啊，我喜欢他很久了。”
“！！！”
齐小龙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这晁允是被刺激疯了吧？知不知道这件事会人尽皆知，大家都会对他指指点点。
蒋佐风咽口水，大脑宕机干巴巴说：“这件事情，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不用思考，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晁允说这话时眼里一丝不满闪过，齐小龙捕捉到后喝口热水压压惊。
他总觉得晁允下一秒会持刀砍人。
“蒋佐风，你可别大嘴巴说出去。你要是乱说咱就没人和你当兄弟，晁允是信得过你才把秘密告诉你的。”齐小龙愁眉苦脸努力稳定局面。
蒋佐风挥挥手叹气，“欸，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我拿我的两个秘密和他交换行了吧，我被李英惠绿了，李英惠和我谈恋爱就是特地来渣我，她喜欢的是晁允。”
说着，想到李英惠的白月光是晁允，晁允喜欢的人是陈均安，蒋佐风感慨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圈。
蒋佐风原本对晁允带点横刀夺爱的不爽，知道晁允和陈均安的事情后心里立马舒坦。一下少了两个帅哥竞争对手。
齐小龙自己还在为感情的事情发愁，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遭遇打击的晁允。
他和丁乐胳膊拐胳膊跟在后面回宿舍，看见晁允全程冷着脸恍惚间觉得有点像陈均安。
“……”不是吧。
“哎呦晁允，你身体怎么个事儿啊请半个月的假。”王岸轩乐呵呵叼着棒棒糖棍棍晾衣服。
齐小龙心里腹诽，能有什么事，一顿狂揍头磕茶几刀捅肚子，论谁见了都说牛逼。
“啊呀，陈均安晾干的几件衣服没收拾走，这要怎么处理？”
晁允盯着陈均安床铺位置的眼眸微动，走过去理所当然：“给我吧。”
“好。”王岸轩不懂原因，这人实在脸臭不敢多问。
这表情，比之前的小打小闹发火还要吓人。
晁允将陈均安的衣服裤子叠好放进行李箱，贴身衣物放进隔层。他记得这双袜子，陈均安穿着踩在拖鞋上走来走去他盯着看得心痒痒。
当时就应该把袜子抢过来，不过没关系，反正最后还是他的。
晁允将“陈均安”这个名字在心里掰碎了咀嚼一遍又一遍。一伸手就能看到长袖下的狰狞咬痕。
齐小龙将晁允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默默远离几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心愿和季煜谈恋爱，他都没疯晁允分个手疯了。
……
对照答案红笔在泛黄试卷上肆意勾划，鸦黑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坠着金光点点，红润嘴唇弯起弧度，神情柔和眉眼间勾勒少年意气。
蒋佐风见他心情不错，瞟看全对惊叹：“真不愧是晁允，这道题没一个人做出来，给老班气得快要晕厥。也不知道是哪个神经找的题目。”
晁允没说话。
“你想开啦？准备专心搞学业了是吧？”齐小龙询问。
“我在想要怎么找到陈均安。他有一个开散打培训的姑姑，季煜认识他姑父，我有他妈妈的手机号码，还有个马大哈小混混和陈均安两个人有所往来。上次把陈均安叫走的年级主任肯定认识他家里人，顾心愿说不定也能知道点消息。我有太多办法去找他了，我说过他摆脱不了我的。”
蒋佐风听得云里雾里。
齐小龙头皮发麻，都替远在天边的陈均安捏一把汗。
难怪晁允能够把冷冰冰的陈均安搞到手，这手段谁能受得了。
“咱先别急着去找陈均安，先忙着学业吧。”他建议。
晁允眨眨眼笔尖停下，问他：“我说我要去找他了吗？这件事情不用急。”
“我也这么觉得。”
“我找时间把丁乐的游戏账号借过来，据我所知丁乐和陈均安打过游戏有好友，看陈均安发的游戏截图应该耗费不少的心血充了几十万，他应该舍不得的。”
齐小龙真没想到这茬，条件反射后仰离晁允远点，知道人刚刚经历情伤没有多劝。
晁允笑眯眯的，“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学业。”
“对对对对。”
“同样重要的是我得用手段弄清楚陈均安会考到哪里。”
齐小龙没忍住：“你他么恶鬼吧你，冤魂索命都不带你这样的。人家陈均安只是和你分手，不是割你腰子戴绿帽子，你就不能冷静冷静？”
晁允没有说话，继续自顾自批改试卷。
汪楚路过时停下脚步，亲切关心：“班长你身体怎么样？半个月没见到我还以为你也转走了。”
齐小龙看见长相甜美的英语课代表眼睛发光，恨不得抢过月老的岗位给两人牵红线。
这好啊，汪楚人美声甜活泼有趣成绩还不错，尤其是平时的表现也不难看出她对晁允有好感。
好啊好啊，他对晁允小声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
“是你妈壁。”
齐小龙连忙制止：“晁允周围还有女生在呢，你收敛一点吧哥我求你。”
“哦，我想发疯。”
齐小龙不敢再去打扰，他知道晁允真做得出来。
汪楚热情问班长：“要不要把我记的笔记借给你，我记下来的比较全面。”
晁允头疼欲裂趴在桌上喃喃：“我想要陈均安的，我想要陈均安。你知道陈均安是谁吗？那是我对象。”
汪楚瞪大眼睛，用询问震惊的眼神看向齐小龙。
蒋佐风捂住嘴克制不发出尖叫，这位哥又怎么了。
齐小龙根本拦不住晁允，闭上眼睛默认。
“……”
“……”
沉默有时比语言更有力量。
晁允顾不上这些，他在焦虑不安感觉后背有小蚂蚁爬来爬去，四肢百骸有股肆虐摧毁的欲望。他很难受，脑子里控制不住在思考在想象陈均安。
陈均安在做什么，遇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会把他忘记吗？会遇到心仪的女生会谈恋爱吗？
那种埋藏在肌肤下血液里循环流淌的充沛感，小蚂蚁已经从后背钻入毛孔还在往里爬。
“奇了怪了，陆高不是和陈均安不对付吗？陈均安转走他一句话没说，消停的很。”齐小龙看不惯陆高两面三刀的德行，翻白眼。
汪楚笑着说：“他可能知道比较早，陈均安来办手续的时候两个人撞见过。”
晁允尖牙轻咬舌尖，感受到刺痛后若有所思。
归功于晁允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爸他妈一直忍着没有把事情捅破，陈均安家里人应该是不知情的。
怎么知道的呢？
是谁说的呢？
陈均安是不是很为难，会不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