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裹挟着巨浪如排山倒海般重重砸落在飘摇的木筏上。刹那间,木筏剧烈颠簸,好似惊涛骇浪中风雨飘摇的孤舟。躺在筏上的子珩,毫无防备地被这股凶猛的冲击力狠狠甩起,又重重摔下,胸腔猛地一震,一口闷哼不由自主地从他齿间溢出 。
回想起刚结束的那场与黄七等人的争斗,子珩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表面上看,他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与巧妙的招式,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敌人的进攻,可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一次险象环生的交锋,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这胜利背后,是无数次惊险万分的周旋,赢得着实艰难。
子珩缓缓垂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那道伤口再次崩裂,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渗出,一滴一滴,落在木筏上,晕染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他看着这伤口,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此刻,他全身上下布满了淤青与伤痕,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战斗的残酷。
与黄七的这场激战,就像一面镜子,清晰映照出他自身的短板。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功力犹如浅滩之水,在面对强大对手时,难以为继,力不从心;而法宝的匮乏,更让他在战斗中如同缚住双翼的飞鸟,处处受限,难以施展拳脚。
如今,前路茫茫,就像被一层浓厚的迷雾所笼罩。未来究竟该迈向何方?子珩心中一片混沌,如同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全然没了方向。
连续几天几夜,子珩在生死线上拼命奔逃,神经时刻紧绷到了极致。此刻,他望向远方的双眼,早已布满血丝,浓重的倦意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疲惫。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对他而言,都比不上一张安稳的床铺。他唯一的渴望,便是能抛开一切烦恼与危险,沉浸在深深的梦乡之中,让疲惫不堪的身心得到片刻的宁静与慰藉。
烛龙潭的湖面,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相对的平静。偶尔,会有几股风浪兴之所至般地翻涌而起,拍打着木筏,但这些微弱的动静,在子珩的沉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终究没能打破他沉睡的宁静。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这场漫长的逃亡和战斗,已然耗尽了他的每一分精力…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在木筏四周,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骤然间响起了数道奇异声响。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整个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凝结成冰。仅仅几息之间,冰晶蔓延的范围竟已达百米之遥,宛如一片迅速扩张的白色冰原。
“轰!”一道震破寰宇的冰爆巨响,如同一道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开。音浪所及之处,木筏仿若狂风中的落叶,剧烈摇晃,几近被无情掀翻。与此同时,木筏周围的碎冰纷纷爆裂,化作飘散的凝雾,仿若仙境中腾起的袅袅仙云。就在这如梦似幻的冰雾之中,一袭白色纱衣悄然浮现,一位女子也随之缓缓幻化而出。
她于冰雾中轻盈现身,白色的长裙随着冰爆的轰鸣有节奏地轻轻转动,巧妙地缓冲着木筏的剧烈摆动。她以足尖轻点筏面为轴,身姿曼妙,轻舒纱袖,那薄如蝉翼的袖子在风中肆意飘舞,宛如灵动的仙子。她莲步轻移,折芊腰以微步,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皓腕从轻纱中微微探出,如羊脂美玉般温润。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随风飘荡,恰似灵动的黑色绸缎。
她的眉目仿若妩媚的青山,含着无尽的婉约与风情;双眸宛如含着秋水的芙蓉,顾盼间波光流转,潋滟动人。朱唇轻启,笑若嫣然,流露出的甜美笑意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她的皮肤细腻光滑,如同温玉凝脂,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身姿绰约,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整个人就像雾中昙花,朦胧缥缈,却又闪动着耀眼夺目的迷人光彩,令人移不开眼。而在她的手中,稳稳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檀木盒子。那盒子周身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灵韵。其上雕刻着精美的雪花纹路,每一片雪花都雕琢得细腻入微,栩栩如生。在女子的手中,这些雪花仿佛有了生命,正悠悠然飘落,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隐隐流动…
反观此时的子珩,却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睡得极为香甜,仿佛被施加了某种神秘的禁制,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尽管此前经历了诸多生死考验,但如今的他,本质上依旧只是一个对修仙世界所知甚少的凡人。只要还未能踏入筑魂境界,那么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会耍些小戏法的江湖术士罢了,距离真正的仙人境界,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白衣女子在木筏上稳稳站定后,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熟睡中的子珩身上。她的面容略显憔悴,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似水的双眸中,更是透着异常的冰冷,仿若一汪千年不化的寒潭,让人望之生畏。
“这血……”白衣女子轻拂纱裙,环佩在静谧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身姿婀娜,俯身半蹲于子珩身旁,动作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她伸出雪藕般的芊芊细手,轻轻在子珩伤口处沾了沾那殷红的鲜血,动作轻柔得好似生怕惊扰到沉睡的子珩。随后,她缓缓将沾染鲜血的手指递至唇边,舌尖轻触,品尝着这鲜血的味道 。
“竟然真的是!”刹那间,白衣女子那灿若浩瀚星空的瞳眸之中,骤然闪过一道难以抑制的、无餍的流光,其中夹杂着惊喜与贪婪。
“那就休怪我了。”白衣女子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看似无害的嫣然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见她食指与中指微微抬起,刹那间,一股幽蓝的火焰在她指尖凭空燃起,幽蓝的火苗跳跃闪烁,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她顿了一下,如烟的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仿似欲语还休。但转瞬之间,她秀眼一厉,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冰冷与决绝所取代。她的纤指如灵动的毒蛇,带着蓝焰化作的锋利刀锋,朝着子珩的脖颈迅猛点去,空气中仿佛都被这股凌厉的气势划出一道无形的裂痕。
“轰,隆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晴朗的天空陡然剧变。一束刺目的白色光罩仿若从天而降的神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笼罩在了白衣女子身上。白衣女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在那耀眼的光芒中,随着白色光罩消失得无影无踪,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半空中的幽蓝火焰! 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此刻,唯有大难不死的子珩,依旧独自在木筏上昏睡不醒。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也正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随着白衣女子的消失,那原本冰封的湖面渐渐开始融化。细碎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这是哪儿?”不知历经了多长时间的混沌,子珩才悠悠转醒。他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他撑起身子,目光环扫四周,只见这房间面积不大,陈设极为简单,仅有的几件器物,皆是用藤草精心编织而成,散发着质朴而自然的气息。
“你可算醒了!”房门外,一位老妇人敏锐地捕捉到屋内的动静,闻声快步走进屋来。她径直来到子珩身旁,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一抹和蔼的笑意,目光中透着关切与欣喜。
“我睡了多久?”面对眼前这位陌生的老妇,子珩的意识仍有些混沌,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迷茫。他的思绪努力回溯,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此前在茫茫大海上,随着木筏漂泊,可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里却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与此同时,在一座高耸入云、巍峨壮丽的云峰之巅,峭壁在日光的映照下,陡然间绽放出熠熠光辉。于山林的缥缈云雾之间,一座雕梁画栋、檐角玲珑的宫殿若隐若现,宛如仙宫临世。宫殿的大殿之内,丝竹之音袅袅环绕,乐舞翩翩。空气中弥漫着清幽的梅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一位女子,正于众人的簇拥之下,仪态万千地徐徐走出。她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一颗颗圆润的宝珠在髻间闪烁着璀璨光芒,似将漫天星辰汇聚于此。发髻上,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每一只凤凰皆雕琢得栩栩如生,灵动非凡,随着女子的动作,钗上的珠玉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身披一袭雪色祥云长裙,裙摆如流淌的银河,轻柔地倾泻而下,拖迤三尺有余,仿佛将天际的云霞披在了身上。内着一件红色绣梅轻纱薄衣,那细腻的轻纱上,绣着朵朵绽放的红梅,针法细腻,红梅仿若在风中摇曳生姿。罗带轻系于腰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整个人显得端庄高贵,气质超凡脱俗,恍若神妃仙子临世,令人不敢直视。
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白玉宝座。那宝座由温润的白玉雕琢而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其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双翅展开,作振翅欲飞之态,仿佛下一秒便会冲破束缚,翱翔于天际。这宝座,无疑是无上权力的象征,是无数人梦寐以求、魂牵梦萦的存在,它承载着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威严。
然而,面对这令众人趋之若鹜的至高宝座,女子的神色间却并未流露出太多的在意。她的目光仿若穿越了重重山峦与云海,真正令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竟是那漂泊在木筏上、昏睡不醒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