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日,皇帝让朝廷上下全体休沐了。
这日辰时一到,皇帝便率领文武百官赶赴皇家围场,准备参加第二日的秋弥之礼。
长麟街上,百官携着家眷盛装出了正阳门,城内百姓无不新鲜的围在街道两旁瞻仰,
平日里平头百姓们,可没有机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贵人,
熙熙攘攘的,他们也不敢太过喧嚣。
皇家围场距离皇城有一定的距离,等到所有人都到达目的地后,早已经过了午时。
除了皇家的营帐已经提前搭好了,官员们都在车内等着家丁安排自家的营帐。
连钰只带了青风和青月两人在身边,二人车马一停,便开始忙活起来,
连钰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时不时帮点忙,没察觉到钟白走了过来,
“瑞山。”
连钰抬首,笑着应了声,却发现他身侧站着一个带着稚气的少女,杏脸桃腮,十分可爱,看着与钟白有几分相似,
“这是舍妹,引儿,她等的无聊,我带她四处走走。”
钟白开口介绍,钟引也上前见了礼。
看了看还未下山的太阳,和面颊红扑扑的钟引,连钰提议到不远处的树下纳凉,待营帐落成再回去不迟,
钟引这个小姑娘,也就内向了一盏茶的时间,几人一站到阴凉处,她便找连钰攀谈起来,
“连大人看来并不记得小女?”
连钰没想到钟白的妹子与钟白本人的性格差异竟如此大,与钟白的谨言慎行相比,钟引好似十分健谈。
她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看钟引的脸,觉得这张脸确实有些似曾相识,但是自己自从进京后,几乎没有与女子接触过,
因此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张脸,钟引见状,眼睛一弯,指了指正在和青风一起打木桩的青月解释道,
“上次见到您的时候,您正在给您的心上人头上戴步摇。”
连钰听到这里,终于想起来上次和钟白有分歧时,曾在庙市上和钟白偶遇,
那次他的身边站了两个小厮,但现在连钰也明白过来,
当时钟白身边的另一名小厮应该就是这位钟小姐假扮的,
“原来是小姐,上次是连某人眼拙了,没有识出小姐身份,是在下的失礼。”
“没有的事!今日此番,钟引与连大人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她看了看远处正把帐篷绳子往柱子上栓的青月,露出有些嗔怪的表情继续说道,
“连大人为何不叫下人做这些粗活?那位姑娘不是您的心上人……”
“引儿!”
钟引被自己哥哥直接打断了,她今日这样实在有些失礼,连钰笑着跟钟引摇了摇头,示意钟白也不必责怪钟引,
“小姐误会了,青月是我的丫鬟,做这些都是她的分内事而已。”
钟引闻言,歪头一笑,甚是可爱,
“是小女误会了,刚才见您在帮她递东西,小女还以为…还以为…”这是两人间的情趣?
这话钟引说不出口,不过连钰也没有为难她,适时地接过了话尾,
“因着我带的人少,反正也是闲着,帮个手,我也能快点住进去。”
钟引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既如此,稍后我家营帐好了之后,连大人可以先去我家营帐内休息,等您的营帐落成,再回来不迟?”
“多谢小姐好意,但是在下想,比起首辅大人,我的营帐可能会更快成形。”
连钰不声不响的拒绝了钟引,青月呼唤连钰的声音也适时将连钰几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原来连钰的营帐竟已经搭建完成了,他们不知道,曾在军营待过很多年的“云家”旧人,
在搭营帐这一项上,比普通人不知要熟练多少倍,
“以前游学的时候,时不时会露宿野外,所以营帐搭建对他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连钰十分自然的一番解释后,便带着二人往营帐方向走去。
对于连钰的拒绝,钟引本还有些失望,但是看连钰直接带着二人往营帐里面走,顿时十分高兴的小跑着追了上去,
钟白在后面,看着眉子雀跃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明日围猎,连大人可会上场?”
“连某虽不善骑射,但来都来了,总要上上马。”
“既如此,那明日我与兄长可否与连大人结伴而行?”
少女的热情总是让人无法拒绝,连钰笑着应了,
在钟引准备再细说心中的想法时,首辅家的家丁来寻钟白二人,
钟引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自家兄长离开了连钰的营帐。
“公子的脸,对少女来说可真是大杀器!”
青月等钟白带着钟引走远了,俏皮的跟回头的连钰调侃,连钰眼皮都不抬的嗤了她一声,
“你啊,平日里少看些画本子,不然迟早有一天,脑子就被那些画本子给坑害了。”
“怎么会?我身边有公子这样的谪仙人,还能被散着泥土味道的男人给拐了去?”
连钰听她这番奇特的比喻,再次轻笑出声。
夜幕降临,官员们的营帐都陆续搭建完毕,待圆月升起之时,皇帝下了传膳的命令。
正宴是明日,今日皇帝坐在高处,左侧坐着的是几位皇子。
从连钰这边看去,距离皇帝位置最近的是秦王,太子还在禁足中,
因此独坐在皇帝最近的位置的秦王,看起来十分的春风得意。
再往旁边是曾经打算拉拢自己的四皇子,还有几位年幼的皇子依次列坐,连钰并不认识,所以也分不清谁是谁,
皇帝的另一边坐的都是女眷,看她们气派的装扮便知,她们都是宫中养尊处优的娘娘们,
最下首坐着的年轻女子,应该就是本朝唯一的公主——永宁公主。
“今日只是普通晚膳,就当朕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之主,众卿都算朕的家人,
各位卿家今夜都不必拘礼,也好让朕也体会体会普通的一家之主的感觉。”
说着他举起酒盏,百官和官眷们立刻举起酒杯回礼。
——呵,还普通的一家之主?你都是一家之主了,其他人怎么敢不拘礼?
连钰只在心内腹诽一番,但差不多的话,连钰却听到耳边同时响起,她不动声色转头一看,是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花罗,
花罗感受到连钰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回以一笑,与连钰遥遥碰了个杯,连钰轻轻点头。
“家宴”很普通,不似一般意义的宫宴一般,歌舞升平,乐器奏饮,
所有人只是安静的吃喝,偶尔几人出席奉承几句皇帝,皇帝也有模有样的谈些好像很家常的话题。
月亮越升越高,皇帝身侧一位年幼的皇子打了哈欠,皇帝便让大家都回去歇了,也许此时,皇帝真的是一位疼爱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