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皇上对世子一向纵容,世子有眼疾,只能在其他地方多纵容纵容了。
“世子费劲心思,也是不想让皇上为难。以免落人口实。”
“世子是真心为皇上着想。”
绥帝又何尝不知晓呢?君砚打小就懂事,几乎没有让他操过心,他也几乎不会向自己提需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自力更生。
正是因为君砚懂事,他才更加心疼。
太监笑言,“皇上也是因世子,才没有作罢江姑娘与太子的婚约?”
“朕看着,君砚像是一厢情愿?还是任由他计划行事吧。”
皇上多活这些年,如何看不出两人之间的微妙?倘若江知念与陆君砚完全一条心,一来今日便不会试探能不能作罢婚约,二来那令牌,不该出现在她丫鬟身上。
太监心照不宣,今日皇上这一切决定,可都是为了陆世子啊。
……
江府之人,除了江若蓁,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心口悬着的大石头落地。只是江老夫人显得更为苍老了。
她见江知念眉梢并无喜悦,皇上赦免了欺君之罪,还未曾取消她与太子的婚约,在外人看来念念应当开心才是。
无人知晓今日解除婚约,才是江知念想看到的。
陈氏等人得了消息,才勉强吃得下饭,她泪眼盈盈看着江若蓁,“谢天谢地,好在此事没有影响到你。”
不说还好,一说江若蓁便委屈得红眼,“阿娘,圣上明知江知念不是您亲生,却仍旧让她嫁给太子,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凭什么……”
“明明我已经怀了殿下的子嗣,却连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不给……”她眸中带着一些期许,希望从陈氏这里,能获得什么帮助。
“阿娘,为何要这般对我?”
陈氏听了心脏生疼,却只是说,“是阿娘不好,都是因为阿娘当年……”
“阿娘!别说了!”江若蓁打断,她咬了咬唇,母亲就知道说当年不应该!可却一点表示也没有!既然知晓自己当年做错了,自然应该想办法弥补她!
她推开陈氏的手,将自己关进屋子,“阿娘,我乏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面对江若蓁突如其来的冷淡,陈氏有些无措,可想着若蓁才面圣回来,大抵是真的累了,就也没多想,由雪枝扶着回去了。
江若蓁从门缝里偷偷看着陈氏的背影,指尖用力,在门上留下指痕。
接着一声清脆,她食指的指甲断裂,汩汩鲜血外涌,可她丝毫不觉得疼,皮肉之痛,那里比得上心中的不甘和嫉妒呢?
……
浔州州府。
浔州刺史正与陆君砚议事,忽然来了一个人拿了一封信笺交给刺史许覃,来人无声无息,许覃先是朝陆君砚看了一眼。
只见他脸上毫无神色,眼眸无神喝茶的模样,便放心将信笺接了过来,指了指门外。
这是叫人去外面等他。
许覃一面拆信,一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与陆君砚说话,“还是世子法子好,只需牵头地方知名富商捐款修建堤坝,其他豪商也纷纷入场,眼下钱款已经完全筹集,下面的人也已经重新动工。”
“只是当初您答应那些商人的茶引,还没有着落。”
浔州四府正好处在大绥两条大河交汇处,每年到了夏汛,都会发洪水,或大或小。早先这里的百姓自发修建过堤坝,不过在洪水面前,都是小儿科。
这里年年都因洪水死人,绥帝故而重视起来,只是浔州四个府,所牵扯各州势力太多,一来,修建堤坝工程太大,出钱多少各府争执不清;二来,堤坝如何修也是一大难点,司工部讨论修改了两三年,终于在今年可以落实。
原本接手此事的是太子,如今换成了陆君砚,别看他只是来督促巡视,可实则想要落实下来,有很多问题。
例如,陆君砚来时,许覃直言没钱,核算上面拨款还差着一大截,此事陆君砚先不论,再过几个月便到了夏汛期,纠结这些事情定然赶不上。
他提出,可以牵头富商们集资,所参与的富商,官府可以给到茶引,茶引、盐引,在这个时候,都是做买卖的通行证,谁不想要?
陆君砚知道许覃这是在提醒他,“许大人,不急。堤坝如今还没修建好呢。”
许覃脸色微变,显然不高兴,“那属下先去忙了。”
陆君砚点头,等许覃走出去后,他也起身,绕过屏风到窗前,侧身站在一旁,悄悄推开一丝缝隙。
方才给许覃递信笺的人,此刻与他走到了一起。
“属下是不是误事了?”
许覃,“不碍事,一个瞎子罢了。”
“属下听说堤坝修建是太子殿下负责,原本已经打点好了,怎料突然换了人来。”
许覃冷哼一声,“换了就换了吧,他眼睛也看不着,来了我们的地盘,自然也是我们说的算!要真是太子,还没那么好糊弄。”
“对了,修建堤坝的方案,还是按照之前实行。”
“不是已经用茶引筹到钱了吗?”
此人接话被许覃瞪了一眼,“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哥,随便许诺的东西,空口白牙,怎知真假?”
他今日询问陆君砚茶引之事,却被敷衍,叫许覃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到时候拿不出茶引,至少还有钱攥在手中。
之后的话,陆君砚没有再听下去,两人也越走越远。许覃这般不设防,大抵也是因为觉得陆君砚是个瞎子,没有察觉方才的异样。
云初推门而入,交代了一下这些日子他去办的事情。
“世子猜的没错,朱进山这些年明里暗里往荣安侯府送了许多东西,特别是名茶,品质比上贡的还要好,再由老夫人送到宫里给皇后娘娘。”
“如此,便连成一环。”
“上贡的名茶一年比一年少,是因为朱进山利用职务之便私贩名茶。”
“云终已经拿到证据交由旁人呈上,这一次,就是皇后也救不了朱进山。”
“何况,皇后现在可没有心情管老夫人的事情,京城来信,江姑娘的身世已经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