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欧阳慎儿站在德妃正前方,仿佛德妃跪的人是她。
德妃愣了一瞬,回过神后,胸腔便涌起一股怒意,直呼娴嫔名字,厉声道:“欧阳慎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欧阳慎儿缓缓收起笑意,耸了耸肩道:“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幸灾乐祸呀。”
德妃盯着她,咬牙切齿:“你活腻了?”
“别以为你是嫔位了,就可以不把嫡姐放在眼里,你区区一个庶女,算什么东西?”
她就知道,欧阳慎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欧阳慎儿眸光一寒,淡淡道:“嫡庶之分,在我看来是最可笑的东西!”
“你说什么?”
在德妃听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她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庶妹口中吐出来。
欧阳慎儿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微微弯腰,俯下身对德妃说道:“长姐,你若是肯低头求一求我,我或许可以帮你跟陛下求情呢。”
德妃“呸”了一声,嘲讽道:“让本宫给你一个庶女低头,你想都别想!”
欧阳慎儿不紧不慢地抹去脸上的唾沫,然后直起身,吐出一句话来。
“希望待会你还能保持你的高傲。”
满满的威胁意味。
德妃不明白欧阳慎儿的意思,正欲说些什么,对方就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乾清宫。
德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欧阳慎儿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不,不会的。她们关系再不好,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是定国公府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欧阳慎儿不会害她的,不会的......这般想着,却越来越没底。
就在欧阳慎儿进去不久后,御前总管王公公出来了。
德妃看着王德全,神色有几分期待,急忙道:“陛下肯饶恕本宫了吗?”
王德全冷哼一声,抖了抖袖子,在德妃面前展开一道明黄的圣旨。
德妃不明所以,却本能的跪好来,内心忐忑不已。
紧接着就听太监宣读圣旨。
“定国公府欧阳氏,德行有亏,扰乱宫闱,还妄图欺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现责令其禁足三个月,另褫夺封号,不得再以德妃自称!望后宫诸妃引以为戒,谨言慎行,钦此!”
嫔位以上皆有封号,对高位妃嫔来说,褫夺封号是仅次于打入冷宫的严重责罚。
虽然还保留了位分,仍是娘娘,却成了一个笑话。
女人脸色煞白,瞬间瘫坐在地,死都不会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陛下......陛下怎能如此无情?”
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王德全冷冷道:“欧阳氏,接旨罢!”
这一声“欧阳氏”让女人回过神,她强忍屈辱和不甘,抬手接下了这道圣旨。
也是在这时,她才看到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庶妹,正站在面前不远处盯着她。
欧阳氏的眼睛立马就红了,她愤怒道:“贱人!你究竟做了什么!!”
欧阳慎儿信步而来,轻笑道:“没做什么,只是把你欺君的事情告诉了陛下。长姐啊长姐,你说你,怎么能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呢?太让人失望了。”
说是失望,眼睛却是弯弯的,心情很愉悦。
欧阳慎儿看着女人呆愣的表情,歪了歪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么?好吧,提醒你两个字。”
她凑到女人面前,轻声道:“仙女。”
欧阳氏这才回想起圣旨上那句“妄图欺君”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疯子!”欧阳氏抬起手,狠狠扇了欧阳慎儿一耳光。
欧阳慎儿顺势摔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委屈道:“长姐,您打我做什么?”
欧阳氏怒斥道:“你现在装什么......”
话音未落,她便对上了帝王阴沉的眼神。
欧阳氏顿时一愣,浑身血液倒流。
“长姐,我知道你有多爱那只猫,可是你也不能欺骗陛下啊,你犯的,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况且那已经是只疯猫了,浑身带病,说不定会传染呢。那只猫是断不能留的,为了后宫的安宁,我不得不这么做,你别怪我......”
欧阳慎儿的声音就像索命的厉鬼,令女人的脑袋阵阵发晕。
“闭嘴,你给我闭嘴!”
欧阳慎儿咬了咬唇,委屈地看向帝王。
许青栀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是欧阳慎儿针对德妃的局。
这么看,德妃的确不是欧阳慎儿的对手,每一步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裴珩盯着欧阳氏,语气薄凉:“传朕旨意,欧阳氏不知悔改,即日起废除妃位,幽居冷宫,无召不得出!”
“不,不要,陛下,您饶了臣妾吧,臣妾已经知错了啊!”女人爬过去想要抓住帝王的衣角,却被眼疾手快的太监架起来拖走了。
后宫风云变幻,今日起,后宫便没有德妃了。
妃位之上又少一人。
裴珩朝欧阳慎儿伸出手,扶起了她。
欧阳慎儿本就柳弱花娇,此时半边脸却红肿不已,眼睛湿漉漉的,瞧着颇为可怜。
裴珩不由得想,同为定国公府的女儿,却天差地别。
欧阳氏实在歹毒。
“脸都肿了,朕让太医给你看看。”
“臣妾没事。”
欧阳慎儿垂眸说道:“臣妾想去看看长姐,就不打扰陛下和姝嫔妹妹了。”
“这件事你做的没错,无需自责,定国公那边自有朕去说,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欧阳慎儿轻轻点头,满眼柔情地看了眼帝王后便走了。
......
一场插曲结束。
裴珩牵着许青栀的手往外走。
步辇停在乾清宫外。
“朕还有事,今天不能陪你,下面的人已经将延禧宫收拾出来,待你回去便可住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内务府说。”
“还有那些新到的宫人,是朕让王德全给你挑的,若是用不惯,就换了,无需顾及什么......一切以你和孩子为重。”
许青栀提了一嘴:“丽嫔姐姐走了,臣妾觉得延禧宫怪冷清的。”
延禧宫原来的主位娘娘丽嫔,喜欢清净,是以住的妃嫔并不多。
原本还有几个人,但因为某些原因走了不少人,等许青栀搬进去时,除了丽嫔,便只有安答应了。
再后来安答应被贬,丽嫔又去了寒香寺,延禧宫便只剩下许青栀一人了。
裴珩闻言微微颔首:“延禧宫的确是冷清了些。”
他看向许青栀,问:“枝枝平日跟谁比较好,朕让她搬过去陪你。”
许青栀想了想,道:“臣妾想让安答应回来。”
“安答应?”
好半晌,裴珩才想起安答应是何人。
便是之前利用水银,欲要害许青栀不孕的安宜。
记起对方是何人后,裴珩有些不悦:“她害过你,你为何还想让她回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害臣妾的另有其人,安答应是被逼的。”许青栀道。
裴珩眸色沉沉,等她继续说下去。
“臣妾也是后来才知,安答应是被贵妃所逼迫。她害怕被贵妃报复,所以恳求臣妾,不要说出去,岂料贵妃还是不肯放过她,竟然毒哑了她的嗓子!”
裴珩并未言语,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这的确是赵婉儿的行事风格。
“臣妾也怕连累安答应,所以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可是前不久,安答应突然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