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上,孟蕊看看左手边的父亲,又看看右手边的母亲,心中升起一种奇异又温暖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孟天和谢清源的吵闹打断。
“姓谢的,马车里坐三个人太挤了,你下去骑马!”
“不会啊,这马车宽敞得很,再坐两个人都行。”
“我说挤就是挤,你出去,不想看到你。”
“娘子,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我不想,你少来烦我!”
……
孟蕊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幼稚的吵闹,有些无语,又有些头大。
原本,孟天要骑马,谢清源立即叫侍卫牵来两匹马,说要陪着孟天共骑回城。
孟天果断拒绝,跟着孟蕊一起上了马车。
谢清源一看,当即灵活地也跳上马车,于是三个人就挤在了一辆马车里。
孟蕊感觉脑袋被他俩吵得嗡嗡作响,忍不住伸出手,横在两人中间。
“爹爹,娘亲,求求你们不要再吵了!”
孟蕊话落,孟天和谢清源终于停了下来,双双看向孟蕊。
“乖女儿,我和你娘没有吵,我们江湖人士,说话语气有点凶,你别误会。”谢清源和蔼地笑着说。
“你个官宦子弟,算哪门子的江湖人士?”
孟天不屑地瞥了眼谢清源,转头面向孟蕊时,立马调换了一个亲切笑脸。
“蕊儿,我和他确实没有吵,娘亲在帮里训人训惯了,以后在你面前,会注意的。”
孟蕊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嗯,女儿明白。”
她又不是小孩子,吵没吵架她分辨得出来。
谢清源和孟天这对父母,完全超出了孟蕊过去对父母的认知。
他们不古板,也不严肃,不会对孟蕊讲大道理,不会以家族脸面压制孟蕊做事。
他们自己都像两个没有长大的小孩,随心而为,想干就干,谁有冒犯直接反驳,该出手时也一点不含糊。
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好像有点大。
不过,他们对孟蕊的态度,都是极好的。
“对了,蕊儿,刚才破庙门口,那个和你说话的劳什子世子,好像还想跟上来,你和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孟天问。
谢清源抢答道:“这事我知道,那个齐轩……”
“闭嘴!我问的是蕊儿,又不是问你!”
孟天厉声打断谢清源后,立即转换语气,对着孟蕊轻声道。
“娘亲想听蕊儿说,刚才没吓到你吧?”
“没有。”孟蕊尴尬地摇头。
谢清源可怜巴巴地坐在一边,像望妻石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孟天看。
孟蕊内心叹息,当年爹爹对娘亲的伤害很深,一时半会儿,娘亲不会原谅他。
关于齐轩和自己的那些纠葛,孟蕊本来就是要如实告知爹娘的。
一来,齐轩那群人,今日明显是要给孟蕊做局,虽被孟蕊避过,但有一就有二,她要告知父母亲,有备无患。
二来,齐轩在名义上,是姜瑶的未婚夫,孟蕊知道娘亲对姜瑶还有母女之情,她不想让娘亲误解她抢姜瑶的未婚夫。
夜晚行路慢,回城的路程有近一个时辰,孟蕊趁此时间,将自己与齐轩之间的事,捡了重点讲给父母听。
她从两人幼时相识,因婚约曾是玩伴,讲到长大后因两家门第差距,齐轩曾想要退婚。
从晋国公府后宅的复杂情况,讲到安乐侯府亏空的窘迫,和孟蕊外出经商的无奈。
从厉青雪为了齐轩吃醋,来砸孟蕊管的铺子,讲到雅集上,厉青雪不顾他人眼光,围着看齐轩作画。
最后一直讲到今天下午齐轩和孟蕊倾诉爱意,孟蕊直接拒绝,以及孟蕊从齐轩口中套话,得知了她和许南音家的马,是齐轩这群人药病的。
“齐轩此人,本性不坏,只是他府中情况太过复杂,世子之位不稳,他想要找个有助力的妻子,也是人之常情。”
孟蕊冷静分析,面上尽是不赞同。
“但我不喜欢他,他也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何况,他和姜瑶的婚约尚在,他们就想在树林里做局害我,我绝对不能接受!
所以,看到他也出现在破庙门口,我知道他不是为姜瑶而来,是来找我的,我才不得不在那种场合下,告诉爹娘齐轩的目的,就是担心他又要作妖,影响女儿的名声。”
孟蕊特意看了一眼娘亲的表情,见娘亲愁眉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谢清源对孟蕊赞赏地点头,“蕊儿,你做的没错,有事就该告诉爹娘,齐轩心思不正,以后爹爹会吩咐下去,不许他再近你的身。”
孟天脸色难看,抬眸问孟蕊:“这么说,今天下午齐轩他们想要设计你的事,姜瑶也是知情的?”
“女儿觉得,她应该知情。”
孟蕊听到娘亲终于问出关于姜瑶的话,振奋起来。
“齐轩和我说,他与姜瑶没有半点感情,他不想娶姜瑶,姜瑶也不想嫁给齐轩,他们两个,都对这桩祖辈定下的婚事不满意,很有可能相互合作,满足各自心愿。”
“各自心愿……”孟天琢磨着这句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谢清源大喇喇道:“别的不评价,这两人都还挺有眼光,齐轩看中咱家闺女,姜瑶那丫头攀上了三皇子,我看三皇子对她有几分真情,以后……”
“皇子有什么好!”
孟天语气凶狠,打断谢清源的话。
“以前那些个风光的皇子们,有几个不是身首异处?”
十六年前,皇子夺嫡引发的京城大乱,谢清源也是亲历者,他怕惹出孟天的伤心事,不敢接话。
孟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下心中不安,歉意地对着孟蕊说:
“蕊儿,娘亲从来不指望你们去攀高枝,又能有多大的出息,我只希望你们这些孩子,一辈子生活安稳,衣食无忧,就够了。”
孟蕊眸光沉了沉,她知道娘亲说的“你们这些孩子”中,包括姜瑶。
压抑着心中酸涩,孟蕊尽力平静地说:
“娘亲,您想要我们安稳一生,但您想过我们自己的追求吗?”
她对上孟天疑惑的眼神,认真道:
“姜瑶曾对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她志向远大,敢想敢做,无论是诬陷我的身份,还是要嫁给三皇子,都是她完成目标的手段,她要钱,更要权!
娘亲,您真的,懂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