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啊!万万不可啊!”冯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秦氏一同跪在地上。
她伺候秦氏从小到大,这是秦氏第一次跪她。
“哪里有主人家给老奴跪下的事,姑娘,你是要折老奴的寿啊!”
冯妈妈一着急,喊起了姑娘。
秦氏的心思,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和徐闻相好的时候,她也迫于无奈,帮他们传过情,被先相爷发现时,几乎是要打死了她,是秦氏趴在她身上,哭嚎着要护着她,若不是先相爷怕秦氏一尸两命,她老婆子这条命也万万留不下。
秦氏对她,既是主人,也是亲人。
面对秦氏的眼泪,冯妈妈压根就无计可施。
“夫人,不是老奴不肯帮你,我去卫国公府打听了,自打那日之后,刘氏就没再露过面,现在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国公爷称病,可卫大郎和卫三郎,又都被支使了出去,说是去旁亲收地,怎么看都透着蹊跷,而且卫国公府门户看得极严,连个信都递不进去!”冯妈妈哭道,“刘氏不施以援手,林家夫人也病了,之前徐先生说的那些人我挨家挨户都去看了,自打出了事,全都不见,你一个人,怎么救得了徐先生呢!”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夫人,听涛阁现在很多护卫,你和我,连走路都走不快,怎么能进得去啊!”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可以拿她想要的东西换,你只要替我带个话就行。”
她?冯妈妈困惑地看着秦氏,“是说二姑娘?”
“对。”
“夫人,那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与她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我顾不得了!”
她这一生的爱恨,都系与徐闻一身,徐闻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再帮我一次,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秦氏苦苦哀求,冯妈妈心如刀绞地看着她,她知道秦氏这一辈子过得很苦,秦家辜负了她,温侯对她亦无关怀,而她至死不渝相恋的人,又只是将她当做工具。
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骄傲的、美丽的、优秀的姑娘,被这险恶世间撕扯成碎片!
“好,我去,我去便是了。”
温云沐坐在院子长廊下,静静地赏花,白虹去禀事前,犹豫了一下。
她家姑娘变了,比之之前,变得心思难测,她总是长久的沉默着,仿佛失去了快乐一样,暮气沉如老人。
“有事?”温云沐抬眼问,“是冯妈妈来了。”
“你可真是神了,冯妈妈就在院子外头候着呢。”
“说什么了?”
“说秦氏有你想知道的东西,要告诉你。”
“好,让她明日午饭后到听涛阁说话,转告秦氏,要是她说的话,我不感兴趣,我就在徐闻的关节里插一柄刀,很薄,沿着骨缝插进去。”
“是。”
翌日,听涛阁里,温云沐坐在堂前喝茶,巨大的屏风后,坐着叶垂云和连夜秘密回府的温侯。
门口窈窕的人影,拢着日头的眷恋,在温云沐身前投出一条纤细的影子。
“母亲,你还是有些本事的,这种情况下,都还能走到听涛阁来,如此打扮,是怕温徐铭知道吗?”
堂前,穿着一身下人衣服的秦微舒沉默不语。
“昨天冯妈妈说了,你有我想知道的信息,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备好马车,送我和徐闻出城,我们与侯府之前种种从此两清,你立誓永不追究我们。”
温云沐面露鄙夷之色,笑得不屑,“为了你的情郎,连女儿和儿子都不要了吗?”
“温云沐,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惺惺作态?”秦氏无半分愧疚,薄凉地道:“我的儿女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我为他们筹谋了半生,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只想过一下自己想过的日子罢了,你我无需再废口舌,我只说三句话,你自然会答应我的要求。”
“母亲请说。”
“你是不是以为皇后李氏是幕后黑手?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李氏所为。”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的母亲是病死的?不是。”
“叶垂云是不是以为宸妃是病死的?也不是。”
温云沐听罢,放下手里的茶盏,笑道:“这三件事,恰巧我都知道,我母亲是死于徐闻的药,而宸妃虽是被人下毒,但不是徐闻下的手,至于皇后一事,你若说不出幕后指使,这便是一句废话。”
秦氏闻得此言,怔愣一下,她忽然想起那日温徐铭所说,这一切有可能都是温云沐谋划的。
顿时,秦氏感觉背后一阵冰凉。
“幕后之人,徐闻知道。”
“那你得让他开口。”温云沐浅笑道,“如果他开口,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怎么保证?”
“母亲,这不是做买卖,我不会给你任何保证,你爱信不信,因为我不在乎你的话,我也可以不听,徐闻的命,在他自己手里。”
秦氏沉默了许久,明明她与温云沐齐平而坐,可她却觉得自己被她居高临下的凝视着。
温云沐是一头凶猛的动物,她所散发出的冷静、凶狠、尖锐,更像她见识过的那些善于弄权的男人们。
“那年,我与徐先生珠胎暗结,他便为我物色人家,彼时他一眼就挑中了侯府,因为侯府是唐王殿下的势力,自从后,他就要我找机会为两个孩子铺路,为云婉选中的人家,原本是卫国公府,因为卫国公摇摆不定,二来是要让铭儿承爵,接过侯府,只可惜,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办成。”
温云沐点点头,嗯了一声。
“卫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摇摆不定,压根就是晋王的爪牙,温云婉嫁过去也不是你说的什么拉拢卫国公,而是为了暗通款曲,把侯府和唐王的动向,告知卫国公府,为了让温徐铭承爵,你们就设计刺杀了我哥,一旦温徐铭掌握了东军,明着是殿下的人,暗里就会给殿下致命一击。”
温云沐笑了,夕阳下,脸色绯红,十分甜美。
秦氏面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眼里的美女只是画皮,温云沐是一头彻彻底底的怪物。
“母亲,事到如今了,你还不坦诚一点吗?这三言两语的,你以为换得来徐闻的命?”
“我——”秦氏微微张口,颓然地坐下了,“好,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