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心清晰地记得从未有过皇帝服用丹药的传言，不仅如此，前些年皇帝还命人抓了一波又一波的假道士。
难道是有人下毒？
她这般的念头刚冒出来，便又很快否认了，皇帝算不上如何贤明，但疑心极重，难以给人这般的机会。
只能是皇帝自愿服用丹药。
宋如心的神情实在难看，皇后一眼看过去便心中猛地一沉。
可她不死心，还有着几分侥幸。
“宋氏，皇上的药方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宋如心未曾第一时间回话，她沉默片刻，只觉着若是此刻将皇上的真正状况说出，这本就暗潮涌动的皇宫，那些藏在暗处之人，会前仆后继涌出来。
但若是说能救，她许是要死在皇帝前头。
宋如心暗自深吸口气，皇后不会不知晓今日唤她来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只是她的性命比不上皇后在算计着的龙椅罢了。
她思索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药方大致是不需变动了，不过可以再加开一个方子，皇上许是能舒坦些。”
这话说得委婉，但在座之人皆是聪明人。
皇帝救不了了，连名冠京城的宋神医都只能拖延些时候。
皇后眼眸一暗，她心中失望，但到底还有一丝侥幸，时候拖得久些，未必不能再做安排。
“好，取本宫的手谕来，今日起，太医署由宋氏调遣，皇上的身子由宋氏来开方子调理。”
皇后的话音落下，皇帝本就眼眶深陷，显得仿若瞪大双眼，此时更是眼皮全用力抬了起来，脑袋也转不动，只是死死盯着皇后。
显然是不认同皇后所言，对宋如心有着满满地防备。
但他说不出话来，说不出话来的皇帝，对于这些个决策，哪里有左右的资格。
皇后见状更是故意曲解了皇帝的意思，她满脸温柔，靠近了皇帝，说话时声音更是放轻了许多。
“皇上放心，臣妾晓得的，定然会命人将宋氏安置在宫殿内，让人好生照料着。”
皇帝气得赫赫直喘气，躺在床榻上的他连挣扎都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皇后曲解了他的意思，命人将宋如心好生带了下去。
说是安置在宫殿内，实则看守一个不落，皇后的大宫女还对着宋如心冷言冷语道：“宋姑娘是识趣之人，好生在宫殿内歇息，若是缺了少了什么东西，与奴婢说便是。”
宋如心不言语，只点点头以作回应。
既来之则安之，总归这地界是比天牢好一些，宋如心哪里还会挑拣，她安安心心待下便是。
这宫殿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只要迈步出去便会与外头看守的宫人碰上，宋如心的动向是展露在皇后面前的，没有半点儿隐秘可言。
让宋如心意外的是，皇后竟是在片刻后便到了宫殿里，还命人将她带到了桌前。
皇后的腹部还不算高耸，加上那繁杂的服饰，难以瞧出她肚子里怀了个孩子。
她凝视着宋如心，眼底的情绪却十分清晰，是深深的算计。
皇后忽的笑了，紧接着缓缓开口说道：“从前的一切便如过往云烟，本宫不再计较，宋氏你也忘了吧。”
宋如心闻言不曾第一时间回话，她低垂着眉眼，令人瞧不清她的神情，也看不到眼底的那一丝讥讽。
伤害她之人，做出这副大度的模样，当真是让她发笑。
“你且在宫里安心待着，本宫会竭尽全力保下你。”
皇后紧盯着宋如心，她现下自然要保住，一是为了让皇帝再多活些时日，等她将后手安排好，二是因着她肚子里的龙嗣，如今交由宋如心来照料，是最好的法子。
宋如心在她手里，根本没得选择，当即便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须得让皇上每日按时服用汤药，另外……”
她沉吟了会儿，还是觉着如今将这发现抛给皇后，足以将紧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分散。
“皇上不是普通的疾病，是中了丹毒。”
闻言，皇后的眼眸猛然瞪大，原本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丹毒？！宋氏，你可有十分的把握？”
她话语与神情的震惊不似作假，宋如心便更加确定，皇帝服用丹药一事，果然除了皇帝与提供丹药之人，便无人得知。
“臣女有十足的把握。”
宋如心淡淡回应，她的话让皇后手心开始冒汗。
旁的毒还能寻些解药来，一味味的尝试，总能有对了症状的，再者让宋如心一边给皇帝吊着命，一边研制解药，也并非步行。
但若是丹毒，那毒性已然跟随着长久的服用深入骨髓，哪里还有机会。
皇后眼底的恨意浓烈，她竟是一丁点儿风声都不曾听见，到底是何人，算计到如此地步。
片刻后，心绪平复下来的皇后看了眼宋如心。
“宋氏，今日的言语，你若是说出去半句，便莫要怪本宫护不住你。”
这算是很直接的威胁，宋如心本就是这般打算，当即应下。
“皇后娘娘放心，民女知晓。”
有了宋如心的发现，皇后哪里还待得住，她索性转身便往宫殿外头去，还不忘对着看守的宫人强调。
“定要护好宋氏，若有差错，当心你们项上人头！”
等到皇后的脚步声渐远，门口出现了个熟悉的婢女，她客套又恭敬地对宋如心问道：“宋姑娘可有旁的吩咐？若是没有，奴婢便先……”
“有，这床榻我先前在宫里睡过类似的，却歇不好，你且来帮我看看。”
婢女当即顺从地进了屋里，绕过屏风，到了宋如心跟前。
与她对视一眼，便瞧见婢女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写了‘王爷’二字。
宋如心的心便不知不觉悬了起来。
这婢女是先前入宫为她挡刀之人，现下许是还没好全，但宫里不容闲人，自然是已经开始服侍各位主子。
二人默契地配合才得以单独相处。
“这床榻左右我觉着有些偏硬了，可有法子改上一改？”
宋如心一边说话掩饰，一边沾了茶水在桌上还写了‘安好否’，瞧见婢女点头，她才稍显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