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公公跟着点头。
隆和帝抬手让他起身。
“二十岁生辰是大事,朕身为父亲确实不该忘。”
隆和帝站起身,福康公公连忙取来大氅替他披上。
他走到安王身边抬起手掌心向上。
安王试探着把手搭在隆和帝的掌心,小心翼翼的,完全不似平时的懒散随意。
隆和帝微微使劲。
安王便顺势站了起来,乖的不行。
隆和帝的心柔软了一瞬,对于这个从小就不哭不闹、不争不抢的儿子,他确实忽略太多。
“走,朕带你去库房挑几件你喜欢的。”
安王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向他确认一番:“那,儿臣能搬空吗?”
隆和帝扫了他一眼:“你若是一个人一趟能搬空,亦可。”
安王眉眼舒展,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隆和帝,孺慕之情溢于言表:“那儿臣拿不下就兜着走!”
隆和帝被他给逗乐了:“行,都行!”
福康公公跟在后头,心中泛起嘀咕:安王爷今儿转性了?从未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
到了库房,安王东摸摸西摸摸,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拿。
看得隆和帝不禁反思,自己是否过于苛待这孩子了,堂堂皇室子孙,却跟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安王拿起一方砚台,小声嘀咕:“这方砚台不错,拿回去送给晏侍郎,肯定比老八昨晚送的好,不让他用老八送的。”
隆和帝听的不甚清楚,他好笑道:“拿朕的东西,转送晏侍郎?”
安王紧紧抓着砚台,得意的扬起眉毛:“他昨儿给儿臣送贺礼了,其中还有一副他亲手写的祝寿词。”
“这样。”隆和帝拿出一支狼毫:“不如挑一套文房四宝……你刚才说,昨夜老八送了砚台给晏侍郎,你是如何得知的?”
安王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昨儿酒喝多了,上街头敲了几家人的大门……”
他转过身去,拨弄着架子上的剑穗:“晏侍郎正好在家,把儿臣迎了进去。”
隆和帝脸上笑意淡了不少,其他几家都去赴太子宴了吧。
拜高踩低,跟红顶白。
“醉酒敲人门,别是在晏侍郎家中撒酒疯了。”
安王矢口否认:“没有!”
他又低低了说了句:“应该……没有,后来也是有点清醒的,儿臣听见晏侍郎的小厮说太子到访,留下一方砚台,由此可见儿臣没撒酒疯,没有!”
隆和帝语带笑意:“不大清醒的时候,定是撒了。”
安王半晌不说话,背对着隆和帝佯装挑选宝物。
从隆和帝的角度正巧能看见他赤红的耳朵。
二十岁的年纪,心思还不如十三岁的太子来的深沉。
安王挑了十多件东西,他脱下披风兜着。
隆和帝好笑的摇摇头,他看了福康公公一眼:“福康,让人把这些送去安王府上。那套文房四宝送去晏府,就说朕替安王昨日失礼赔个不是。”
安王嘀咕了一句:“没失礼,真没有。”
他就是看见晏世清送礼,心里高兴。
酒劲上来,就大着胆子借酒装一回疯。
和晏世清同床共枕,这疯装的值!
隆和帝也不戳穿他:“是,没有。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在宫里用个午膳。”
用膳时,安王比隆和帝多了一碗面。
安王吃的很小心,长长的一根面,没有断。
隆和帝看着他这般,心中感慨万千,一眨眼,二十了。
安王离开后。
送文房四宝去晏府的宫人回来了,说昨夜先是醉醺醺的安王进入晏府,而后太子也去了,听闻晏世清已经休息便留下砚台离开。
隆和帝挥退宫人。
暗卫跪在殿中:“陛下,属下查到太子殿下命人监视安王府的一举一动,要求将安王殿下落魄的样子画出来。得知安王殿下离开王府后,太子殿下便出宫了。另外……太子殿下还派人盗走几份晏侍郎的书稿。”
隆和帝面上看不出表情:“安王昨日生辰过的如何?”
暗卫:“送贺礼者寥寥,宾客亦是不多,生辰宴结束的仓促。之后安王兀自喝酒拆礼物,拆到晏侍郎送的礼物后,看着唯一的一份祝寿词,喝了三坛酒,而后便出府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大殿里,隆和帝一人独坐其中。
半晌,他轻叹一声:“才十三……”
就如此容不得人,定是受身边亲近的人影响。
如果老三没有出事毁了容貌,就好了。
有些人,光敲打起不到作用,得动上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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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寻着错处,接连动了好几个太子身边的人,或贬或罢。
最严重的当属太子舍人郑冠勉,身背两条人命,证据确凿,判斩立决。
晏世清心中只觉痛快!
前世朝堂上对晏家的处理分两派,一派认为抄家流放即可,一派则坚持应当斩首,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郑冠勉言之凿凿说晏家罪大恶极,只有满门抄斩方能让天下人臣服。
行刑的时候,晏世清去看了。
身带镣铐枷锁的郑冠勉忽然发疯似的挣脱官兵的手,慌不择路的往外跑:“我没罪,我罪不至死!太子殿下呢?我要见太子殿下!”
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
晏世清不动声色的抬脚绊倒郑冠勉,又弯腰扶起他,低声道:“那些罪证是你亲口说的,郑大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前世,喝醉酒的郑冠勉炫耀似的说自己杀过人,连埋在哪都说了。
那时晏世清只当这人喝醉酒胡说的,他重生的时间尚短,很多事情暂时无法一一查证。
便将消息转了间接的透露给郑冠勉的死对头。
加上此前安王一番状告,隆和帝更容不得这种人留在太子身边。
郑冠勉猛地抬头看向晏世清:“是你——”
官兵一把拽住铁链,直接把郑冠勉拖着走。
郑冠勉死死的盯着晏世清:“不是我杀的,那两个人是他杀的!是他!”
官兵骂骂咧咧的一鞭子抽在他身上:“证据确凿,尸骨都在你家挖出来的,死到临头还想攀扯人!有什么要说的,到阎罗殿去嚎吧你!”
晏世清不喜血腥,今日他要睁着眼睛看郑冠勉人头落地。
刽子手刀子高高举起时
晏世清握紧拳头,心中恨意与快意交织翻腾。
忽的,一把折扇在展开挡在他的面前。
折扇上画着一只扑蝶的狸奴,憨态可掬。
晏世清偏头看见一脸害怕却还要从手指缝里看刑场的安王。
“……殿下害怕可以用扇子挡自己的脸,而非下官的。”
安王抬手遮在嘴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他毕竟是老八的人,晏侍郎你一脸期待又愤恨的样子叫人看了去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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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演技,安崽做什么都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