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桌点心很快被李云泽扫光,他正准备敲响桌子,被李云溪拦下,再来一桌,她兜里的钱怕是不够。
“哥,够了,一会还得吃午饭呢。”
李云泽本欲敲桌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最终将手收回。
李云杰吃饱喝足就想下去,临近午时,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他怕张安忙不过来。
“云溪,我先下去了。”
李云溪探出脑袋,往墙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会已有顾客来到卤肉摊,李云溪在无数杂音中,听到白氏的招呼声,以及李云杰赶李中兴走的声音。
“三叔,你一个人霸占一个桌,顾客都没地方坐,要不你去茶楼?”
隔着一堵墙,李中兴的反应,李云溪看不到,只是在李中兴来到二楼时,一张脸阴沉阴沉的,李云溪收敛眼底的笑意,招呼她受气的三叔。
“三叔,这儿!你要喝点什么?”
李中兴扫了一眼,扭头对身后的小二道:“给我来壶竹叶青!”
小二闻言,转身就朝楼梯口大喊:“一号桌一壶竹叶青!”
那声音之洪亮高昂,整个茶楼都能听到。
‘6两银子’的长辈来了,让人更加好奇,纷纷朝这边看来,更甚者有人走过来搭讪。
来人是位身着绿色绸缎的中年男子,头顶一块方巾,瞧着是位书生,他朝李中兴拱手行礼。
“这位兄台,小生方之鸣,你可是这几位孩童的长辈?”
李中兴瞪了李云溪一眼,才起身与那人交谈起来。
李云溪:....
“在下李中兴,不知兄台可有事?”
方之鸣带着谜一般的微笑,说道:“我来此游学,听闻这里有个‘6两银子’的趣事,深感好奇,不知可否与在下说道说道。”
李中兴微微握紧拳头,他就知道他没瞪错人,他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对着方之鸣解释:“不过是家中孩童贪嘴罢了,不值一提!”
方之鸣抬手,指了指李云泽:“可是这位孩童?适才小生看到他喊了三桌点心,一人就吃了大半,小生深感好奇,他就不会...”
剩下的话,方之鸣没说出口,毕竟有点诅咒孩子的意思。
不过他的意思,李中兴怎会看不懂呢?他扯了扯嘴角:“小孩子好动,正是长个的时候,故而吃得多,让方兄见笑了。”
尽管李中兴眉眼带笑,但眼底却暗藏焦虑,云泽这孩子,吃进肚里的食物,全化作一把力气,他得想个办法,让这个谣言止住。
不然,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被某些人知道,于云泽而言,或云溪,或是李家,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灾难。
“方兄,时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你且吃好喝好!”
不等方之鸣反应,李中兴便招呼几人离开,结账时,他眼底的忧愁更甚。
掌柜免了一桌,但他们还是要付二桌子的点心钱,那也需要4两银子。
看着侄女掏钱,李中兴第一次认为,做买卖不是丢脸的事,兜里没钱才丢脸。
就侄子的胃口,他真养不起啊!!!
回去的路上,李中兴接连叹气,李云溪默默数了下,半个时辰的路,李中兴叹了28口气。
也不知他在愁什么?眉头都能夹起竹篾,难道因为自己?可这几日自己很安分啊,连墙角都没听。
她不明所以,默默低下头,努力往嘴里扒拉白米饭。
是的!
李家,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稀饭管饱的李家,如今的李家,在李云溪接二连三买粮的动作下,李家早中晚都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唔!李云溪望着碗底剩的那粒米,默默夹起来塞入嘴中,米也没那么白,有点黄,面上偶尔还覆着糠皮。
“云溪,一会来我书房。”放下碗,走到门口的李中兴,终于甩出这句话。
陈氏一愣,望向女儿,三弟自打回来心情都不好,这会找女儿过去,难道是女儿又干出什么大事来?
收到陈氏的目光,李云溪忙摇晃脑袋,“我这几日什么都没干!”
陈氏明显不信,三弟乐呵呵出门,黑着脸回来,若女儿没干坏事,三弟怎会不高兴?
陈氏吸气!再深吸一口气!
“云溪啊,能不能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话,李云溪可不爱听,她噌地一下起身解释:“能啊,娘!我真的什么都没干,不信的话,你问云书,指定是三叔在哪受了气,找我当出气筒。”
还坐着吃饭的李云书,本想为姐姐辩解两句,一听到姐姐竟说自己爹的坏话,于是亲情战胜理智:“二婶,云溪姐姐什么都没干,就是又跑到茶楼吃了三桌子点心。”
“对!娘,我去了码头,就直奔茶...”李云溪见陈氏脸色越发不好,立马反应过来,瞪着李云书。
“点心是我点的吗?我就吃了三碟,剩下全是你们吃的。”
李云书低下头,默默吃着饭。
片刻之后,陈氏拉着李云溪,走到李中兴的书房。
“三弟,是云溪又做了什么事吗?”
李中兴一时愣住,立马回神,暗怪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竟让二嫂担心,他立马露出微笑:“二嫂,云溪今日很乖巧,你不是说她字写的不好吗?趁着今日休假,我就想教她练练字。”
李云溪一听,胳膊推了推陈氏,一脸傲娇,她这几日乖着呢。
陈氏一把搂住李云溪扭动的小胳臂,松了一口气,“嗯,云溪那字实在入不了眼,云溪,那你就在三叔这,好好练练字,娘先走了。”
陈氏的身影消失,李中兴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他目光移到李云溪身上,上下打量着。
以往,他住在镇上,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侄女,并不了解她,何况,谁会特意去了解一个孩子呢。
从她最近的表现看,这个侄女极其大胆,但人却很聪慧。
“你可知,我在担心什么?”
李云溪摇头,走到桌边坐下。
李中兴顺着门口,望向院中那棵银风树,冬天来了,它落了满地的枯叶,这会有风经过,地上的枯叶正翩翩起舞。
他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这一幕,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中兴的感概,李云溪不懂,见三叔沉默,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三叔,到底何事?”
李中兴扭头看向她,眼底晦暗不明。
“云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泽的特殊,你最是清楚,他是男子,自然更受人关注,若有一日,别人发现你一样特殊,你猜他们会如何?”
见侄女摇头,李中兴莫名想起他的同窗,那会,同窗的优秀,让他都望尘莫及,结果呢?
若非当年之事,他也不会回到镇上,一住就是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