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溪气得一巴掌将信砸在茶案上。
武安侯要粮,她认!给!
一个不认识的人,居然跑来要粮?
自己不知道种呀?
萧老太傅:“云溪,这茶案是你姥爷赶了两日工,才做出来的,连我那屋,都没茶案。”
李云溪眨眨眼,目光落在茶案上,只见朱红色的漆面,明显有几道深深的裂痕,急忙用袖口擦了擦,咧着嘴说:“没坏!还能用!姥爷不是说,城中有几户做木活的吗?”
“是有好几家,可架不住我就要你姥爷做。”
李云溪想说,你找别家做木活,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这话要是被陈氏知道,她耳朵又得受罪!
萧老太傅再次问:“借还是不借?”
‘不’字,在她嘴中打转,嘴中吐出的话却是:“粮食是萧四的,他人呢?让他来决定。”
尽管李云溪没说借,但听到这话的几人,一人眼中全是惊喜、希望;另外两人则是欣慰,大是大非间,哪来什么个人恩怨?
萧老太傅抿了口茶,再抬头时,脸上毫无表情,“高峰,粮食可借,如何借?怎么借?你还做不了主,给你主子送封信,让他来取粮,来赎人!”
“对!”
李云溪起身来到高峰身前,死死盯着他:“亏我们这么信任你,城墙那么大的事,全由你负责,我还单独给你们一家分了宅子,分钱没收,你竟是个细作!”
说着,狠狠朝地面一跺,“若城墙查出问题,别说你,你的家人,还有那个吴什么,我通通不会放过!”
高峰垂头,看着那块地砖在李姑娘脚下,碎成十来块,瞳孔一缩,声嘶力竭解释:“李姑娘,城墙事关一城安危,我也深受叛军之害...”
李云溪不想听他解释:“安北,把他关起来!”
“是!”
听到外面‘哒哒哒’的脚步声,李云溪重回位置。
没一会,安文杰跑进来,喘着粗气,嘶哑道:“太傅,你答应给我粮食的。”
“嗯,3000担,在仓库,你随时可以带走!”
“啊,这么点,还不够吃一个月。”
李云溪抬了抬眉,语气轻蔑:“你底下就那点人,给你三万石好不好?也不瞧瞧自己带走的不?”
知道她因高峰的事,脾气不好,安文杰没计较,召来小厮要了茶,缓了口气,“李姑娘,若你同去,三万石肯定带得走,眼瞅着入冬,城里城外好些人还穿着夏日的薄衣呐...”
李云溪冷呵一声。
“那是别人的事,我又不是他们爹娘,还要管他们穿衣吃饭。”
“可你现在管着禹都县呢。”
李云溪扭头,看向门外脚步袭来的方向,冷冷道:“管禹都县的人,是钱师爷,可不是我,升堂审案的也是他,他要是做不好,那你来做!”
还在廊下,听到这话的钱师爷,双腿一软,一个趔跄,差点摔一跤,要不是李老三及时扯了一把,他非得结结实实磕一个。
紧紧抓着李老三的手,钱师爷一脸恳求:“一会定要给我说说好话,要是你侄女打人,得拦着点。”
李老三点头应下,心却想着要是拦不住你可别怪我。
听到这话,李云溪小脑袋朝屋内转了转,自己还是找个趁手的工具吧,天冷了,打人有些僵手!
钱师爷一进来, 就扑到地上,哭诉道:“萧老太傅,是我没用呀,是我识人不清,是我该死,轻信他人...”
萧老太傅被这一幕整懵了,要不是任管家的轻咳声,他怕还晕着,努力压着嘴角,忍着笑:“快起来,你瞧瞧你,好歹也是一举人,这般做派,成何体统。”
李老三扶着钱师爷起来。
钱师爷取出袖中的信,交给任管家:“高家的人,已全部关起来,这是从高家搜出来的信。”
萧老太傅抬手:“坐下吧。”
李云溪起身来到任管家跟前,伸手想看信。
任管家手一缩,信落在他身后,“云溪,别人递来的东西,不能直接拿,万一有毒呢?”
李云溪眨了眨眼,她想说,中了迷药,凌七会晕几个时辰,她最多一个时辰就会醒,现在每天晚上,她都同李云泽一起吸,只要吸多了,身体就会免疫,以后迷药就对她没用。
不过这话,不能出口。
“那你为什么伸手接?”
任管家笑了笑,摊开另一只手。
“云溪,你瞧瞧!”
李云溪疑惑,定睛一看,好家伙,手确实是手,掌心粗糙,有老茧,嗯,问题是,谁家手上的老茧反光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很好,她很满意,淡粉的肌肤细腻光滑,这种光滑与任管家反光的手不一样。
一个透着自然光泽。
一个却能映出人影。
李云溪好奇问:“你抹了什么油?”
任管家摆手:“我看了跟你说。”
“好吧!”她转身,看向钱师爷:“说出你的辩词,要是好听,我不打你!”随后,她又对李老三说:“你也好好想想说辞,人可是你去请来的,别说你是我长辈,我不能动手!我可以不动手,但我脚能动!”
李老三傻眼了,自己也要挨打?早知就不来了。
钱师爷如坐针毡,想往后躲,可身后冰冷的弧形靠背,挡住了他,伸手抹掉并不存在的汗:“李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呀,他们第一次来,那时章大人还在,我就是收了点钱,给他们户籍盖了个章,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李老三见状,跟着解释:“对对!我当时只是去镇上贴告示,是高家人自己找来的,我啥都不知道呀。”
李云溪冷笑:“是吗?”
这时,任管家已经看完信。
萧老太傅出声:“云溪,过来看信, 你们俩都回去吧,派人好好检查下城墙,另,疏职、识人不清,未做详查,将人引荐来修城墙,这城墙花了多少心血,想必你们清楚,暂罚一年俸粮。”
李老三赶紧扯着钱师爷起来,“太傅,此事是我等失职,辜负李姑娘及城中百姓的信任。”
李云溪冷哼:“要是城墙真出了问题,要重建,你们俩就去筹粮、筹物料。”
听了这话,两人同时脸色煞白,愧疚浮上心间。
“还不去检查城墙,愣在里,城墙它自个能检查?”
“噢噢,我这就去,马上就去!”
说完,两人慌不择路地跑出去,许是太紧张,重重的摔了一跤,李云溪眼都抬,她都要气死了,这么大的事,高峰一直同北境联系,竟无人发现。
要不是他主动站出来,要粮食。
这人,还不知要潜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