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玥猛地抬头看向沈哲南。
父亲此前从不会问这种问题。
“父亲之前不是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你也说了，是之前。”
“这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
“为父这些年自问，还是能得一部分人心的，府内不少人，都是自己人。”
就算陛下再厉害，那些探子也接触不到核心。
“女儿不敢说。”
“你我父女之间，连这种事还说不得么？只是父女之间的闲谈。”
沈清玥抬头，看来父亲也有别的意思了。
她将之前说过的话语重新复述一遍。
皇子们都不可选，只有瑞王或许能选。
沈哲南看向沈清玥，眼底的深意，是沈清玥看不明白的。
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来一小袋银子：“这个你拿去用，医馆不是要开业了么。”
沈清玥有些诧异。
家中清贫久了，她都觉得这袋子钱财……是沈哲南的私房钱。
看出沈清玥心头所想，沈哲南无奈摇头：“为父稍微攒了点，这两天你带回来的钱财不少。”
总不能全都花了。
这几年太清贫，导致他现在摸到钱最先想到的是存起来。
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有少说一百两银子了。
虽然不多，但若是有急用，也可少些求爷爷告奶奶的时间。
沈清玥眼底落寞。
上辈子的黎槿安最后那么有钱，跟在长公主身边接触到的东西也不少，可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哭穷，让自己想办法拿银子来补贴他。
明明自己家中也并不富裕，很多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可她为所谓的爱昏了头，将家中所有东西全部拿出，最后连命都丢了。
为了这么个东西……沈家满门无一生还，哪怕只是外院的粗使婆子，黎槿安也未曾放过！
她原本试图劝说自己不要与黎槿安等人继续为难纠缠，可每每看到、想到那些事情，她便难以放下！
太后的宠爱她必须要得到！
不仅仅是太后，全天下富贵之家，有能之人，只要她能接触到的，她都要接触到！
她要让黎槿安付出代价！
长公主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自己或许可以从长公主这边入手。
“爹，女儿的名声已经挽救回来了，医馆也在筹备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攒钱这种事情，不用这么逼迫自己的。”
“诶，钱是省出来的，可不是一下子赚出来的，你可不要大手大脚。”
沈清玥点点头：“知道了。”
“最近有个江南的大夫过来，我虽知道你是医者，但你资历浅，见的病并不多，未必对你脸上的疤痕……”
他说到一半，有点于心不忍。
知道他要说什么，沈清玥抬头看过去：“父亲不必这么谨慎，女儿其实已经习惯了，这疤痕，就慢慢医治吧，也不用多余去找什么神医，咱们之前也不是没找过，没有任何效果。女儿之所以学医，也是因为脸上疤痕的缘故，女儿可以自己慢慢找，别人就算厉害，终究不是女儿自己的，女儿不想再走之前的老路。”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被人利用了还给人数钱。
那样的日子，她不想体会了。
沈哲南心头疼痛。
他的女儿之前那么明媚张扬。
现在因为黎槿安……却……
只可惜，他已经不在朝堂，否则……他必然要让黎槿安在朝堂上再也不能为官！
“好，都依你。你说，要是让你入宫学习医术，你觉得……”
“父亲！我与黎槿安退婚，黎槿安现在与长公主交好，因此我三番两次被长公主陷害，我知道您是好心，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入宫，那就是入了长公主的地盘。
她上次将黎槿安闹得脸面尽丢，长公主也不悦，若是入宫，只怕自己连骨头都不剩了。
沈哲南点头：“原是我思虑不周。”
“父亲，我已经得到医治我脸上疤痕的药方了，我也在寻找相关药材，所以您不用这么着急，我会自己慢慢弄好的。”
沈哲南叹了口气：“为父……对你亏欠良多。”
“父亲怎会这么想？”
“宫内发生的事情，父亲略有耳闻，我原想着去找一下长公主和林家……”
“林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林思雨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林家授意她向长公主投诚。婢女已经死了，我和父亲就算再怎么怀疑，也只能忍气吞声。”
没有证据，林家不会承认。
墨辞来的时候，清雅苑里没有几个人。
他坐在沈清玥的闺房里，头一次觉得这地方太过素雅，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是寻常大小姐家里的摆设，沈清玥也没有。
沈相就这么会过日子么？
唯一一个女儿，都不舍得让她多得到些东西。
也难怪会被黎槿安三言两语的甜言蜜语就给糊弄走了。
他正看着，秋香进来，差点惊呼出声。
她慌忙转身关上房门，“王爷，您是男子，更是皇室中人，若是被人发现了，也不过是一句美誉，说您为了爱而疯狂，可是我家小姐不一样，先是黎槿安那负心汉，后面又有不少人都说我家小姐之所以能够攀附上黎槿安，是挟恩图报，若是她被人看到与您在家中私下见面，会不好的！”
那就是沈清玥自己不明是非，不懂礼数，攀附上了亲王，就要甩了黎槿安。
那小姐现在做的，就全白费了。
“本王知道，本王会注意的。再说，这密道只有你我几人知晓，别人怎会轻易得知？”
他与沈清玥之间谋划的事情非同小可，用密道才是最安全的。
“有心之人会察觉到的。”
说着，沈清玥从外头进来了。
见墨辞在此，她并不意外。
“医馆那边已经都弄好了，过几天你可以开业了。”他盯着沈清玥，又缓缓道：“黎槿安被姑姑罚了。”
沈清玥默了默，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长公主。
“他过得如何，与我何关。”
“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他只不过受皮肉苦，有什么好开心的。何况长公主也未必愿意他受皮肉之苦，或许只是简单惩罚也未可知。”
“你这话的意思，听着似乎是想要了他的命。”
沈清玥猛地扭头看过去：“有何不可！？”
察觉到自己情绪激动，沈清玥深吸一口气，“他陷我于不义，险些令我全家丢了性命，我想要了他的命，不过是所谓礼尚往来。”
他现在身败名裂，还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