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今儿个来了嘣爆米花的老头,简直是比过年还热闹。
也只有几家舍得拿出点苞米茬子排队,一堆堆的小孩围在周围,捡拾地上散落的米花,因为不用花钱。
灯芯刚从山边回来,去摸了一窝鸟蛋,想着晚上炒个鸟蛋加菜,就被蝉花杜鹃闹着嘣爆米花。
她进屋就装了小半盆大米,喜滋滋被拉着走,旺财专心啃着刚收的大骨头,也不跟着去。
米花多好吃啊,到时候给桃枝再送点过去。
还没走到地方,就看见围着的人群骚动,等她挤过去一看,竟然是李美玉。
李美玉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带着灰,趴在地上用手抓着一把带土的爆米花往嘴里塞。
人群里嗡嗡作响,脸上有不忍的,更多是瞧笑话的,几个年轻后生脸上还带着厌恶和嫌弃。
因为李美玉的肚子老大,一看就几个月了。
灯芯皱了皱眉,坐实了之前的猜测,还真是张定和那个狗娘养干的好事。
没一个人去阻止李美玉吃土,灯芯看不过眼,挤开嗤笑的人群,一把拉起李美玉。
神志不清的她连灯芯都不认得了,痴痴笑着,还伸手想把手里的土喂给灯芯。
灯芯一手拍开,却是被冲进来的楚春华瞅个正着。
一把抓起李美玉扯到身后护着。
“呸~伸手就要打人,有人养没人教的狗东西!你再敢伸手打我家美玉,我跟你拼命!”
灯芯无语至极,“分不清好赖是吧,赶紧领着走,趁我不想动手。”
一边围着看热闹的王寡妇开了腔。
“疯了还敢放出来,你不是说楚灯芯跟张定和搞破鞋吗?
李美玉疯这样,我看跟张定和搞破鞋的可不是灯芯,是李美玉。”
现在屯子里都知道桂芝一家起新房子,有钱的不得了,谣言传着传着就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想巴结,一边是纯嫉妒。
而王寡妇的心思就是想让灯芯当儿媳妇,这要是自己儿子嫁过去,不是,娶进门,那一家人不就吃香喝辣,自家儿子也不用上山伐木头,又危险又辛苦。
楚春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放口风不假,可被当众戳穿,可就难受了,谁知道这灯芯撒泼起来自己领着美玉跑得了跑不了。
心一横,那就咬住再说。
“那天你去河套子一宿没回来,美玉回来就说看见你跟张定和在河边骨碌,然后就出毛病了。”
灯芯头一歪,饶有意味地问道。
“你家美玉瞅一眼就给自己揣上崽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一半是笑李美玉不知道被谁搞大肚子,一半是笑灯芯一个小姑娘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那还真不一定就是跟张定和搞上了,两姑娘争一个汉子。
楚春华脸上涌血,表情狰狞。
“我家美玉吃多了不消化,你少血口喷人!”
王寡妇在一边着急了,“我呸!你在那扯犊子,人家灯芯清清白白小姑娘,你在那喷粪造谣!”
围着的人各抒己见,说啥的都有。
“那天我看着灯芯自己赶马车去河套子了,但是啥时候回可不知道。”
“那肯定没回,每次回来都去老徐家送嘎牙子,那天就没送,我住旁边我咋不知道。”
“这张定和确实好些日子看不着影儿,听说回城了。”
“都想跟着回城,那桃枝不也打这算盘,把自己算进去了。
我看她俩也是一个味儿,都想尿一个壶里,嘿嘿。”
楚春华看死咬有用,就接着嚷嚷,“大家伙儿作证,你就是一宿没回来,人家张定和第二天就回城了,你还不是叫人白玩了。”
王寡妇脸也白了,刚想臭骂。
“我作证,那天晚上是我跟楚灯芯呆在一起的。”
秦远山从人群中走出,脸上还带着汗珠,显然是跑过来的,两只手还是泥,白衬衫上还有土。
灯芯目瞪口呆,本来她就不屑于证明贞操清白,桂芝已经知道事实,但是又怕传多了,让她心里难受。
但是也并不想拉秦远山出头,孤男寡女山上呆一晚上,跟张定和的谣言不相上下。
张定和已经跑了,那也相当于死无对证。
主动跳出来的秦远山让人群短暂地鸦雀无声,紧接着爆发更激烈的讨论。
王寡妇的心都裂开了,这咋又跳出个秦远山?
秦远山冷冽的眼神扫射着人群,“张定和根本就没出现,我帮楚灯芯捞鱼,捞了一个晚上,为了挣钱盖房子。
老许可以作证,公安有下通知到靠山屯。
张定和犯罪被通缉,是畏罪潜逃。”
这下人群才是真正的炸开了锅。
“啊?竟然犯罪?”
“是不是他真是强迫桃枝,不是桃枝自愿的。”
“你看桃枝那丫头一点不招摇,哪可能主动的,李美玉还差不多。”
“要不就是李美玉被强迫的,你看那肚子大的。”
秦远山转过头对着脸色刷白的楚春华,冰冷地说道。
“我可以作证楚灯芯的清白,请你不要再造谣。”
站在楚春华身后的李美玉看见了秦远山,眼神突然一亮,就要往上扑。
楚春华死死拽着李美玉往人堆外头挤,只想赶紧回到家。
李美玉痴痴地笑,回头看着秦远山一直叫:“秦远山~秦远山~”
灯芯看着挡在身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心里暖乎乎的。
他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
虽然那并不是她在乎的东西。
赶来的老许呵斥了一圈,围着的人群才散,蝉花杜鹃这才跑回来。
不用猜,就是她俩找来的秦远山,还知道不惊动炕上的桂芝。
灯芯如愿以偿地嘣了一丝袋子的米花,蝉花杜鹃只知道叫来了秦远山,围着大姐的人群散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秦远山肩膀上坐着杜鹃,手里扯着蝉花的小手,蝉花歪着头说道:“远山哥哥真厉害。”
一手拎着装满的丝袋子,一手抓着米花往嘴里塞的灯芯,声音混沌不清。
“你姐更厉害,你的哥哥不出现,我就要夷平靠山屯了。”
秦远山眼底带笑,宠溺地看着走在前头的灯芯,两条辫子在肩上一甩一甩。
走到一半的灯芯一个急刹车,转过头,嘴里塞的像是囤货的松鼠。
“杜鹃你那个漏风的嘴,别说漏了!”
杜鹃一脸正气。
“你可拉倒吧,还是管好你自己!你个惹事儿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