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又念及那个令阿离奔波在外数月的罪魁祸首，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冽。
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眸也透出了几分清明，颇有几分早年间的干练。
她深知那林氏女与阿河乃少年夫妻，情谊深厚，且阿河虽为帝王，却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此时，窗外寒风呼啸，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宫殿增添了几分冷寂。
寒冬过后春日才会来临，所以她不急。
她知晓皇帝一直将林氏拘于栖凤宫，亦未曾有过动她的念头。
林氏她那儿子亦随了其母，是个阴损之辈。
如何让她这个老太婆能安心的沉睡。
说到底，还是皇帝过于仁慈，有些事，只能由她这个即将入土的老太婆来做了。
本欲留与阿离自行处置，但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动手更为妥当。
万不能让他们兄弟二人因此人生了嫌隙。
加之现今自己这身子愈发不济……
思及此，太后脸上浮出一抹笑，然笑意却未达眼底。
贤贵妃抬眸瞧见太后娘娘此笑，心下明了，恐怕这老太后要让人走在她前头了。
中宫那位危矣。
贤贵妃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深宫的权谋算计真是从未断过……
此时太后开口道：“皇帝今日可有要事？”
她看似随意的询问，实则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楚萧河恭敬回道：“母后可是有何事？儿臣今日并无大事。”
实则……阿离追逐苏大小姐的这些时日，他心力交瘁，回说无事，也不过是贪恋此时的温馨片刻罢了。
这边关动荡，骚扰不断，好在阿离手下的副将皆能独当一面。
朝中主力官员青黄不接，故而马上来年的科举，必定得多费些心力。
正在心中筹谋着朝堂之事时，忽有宫人来报：“启禀太后娘娘，惠贵人携五皇子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点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顺道去御膳房告知一声，皇帝今儿在哀家这里用膳。”
太后的语气虽然轻声，却也透着不容置疑。
楚萧河想缓解一下情绪便打趣道：“母后这是想要儿臣陪您用膳呢……”
太后娘娘斜睨了他一眼道：“儿大不由娘，你自己想想多久未陪哀家用过膳了！皆是你姐玲珑进宫来陪哀家。”
想着自己女儿也快为人母了，目光不觉又柔和了几分，这玲珑也是惯不会看人的，这次也算是看对了一个。
说起来他们兄妹俩眼光都不行，到底是随了谁。
“哎”太后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楚萧河以为母后是责怪自己呢遂陪笑道：“儿臣知错，儿臣知错，往后让贤贵妃多来陪您老解解闷儿。”
话落，门外惠妃身着厚厚的锦缎宫裙，裙上绣着精致的梅花图案，外披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愈发显得她面容娇美。
五皇子则穿着一身红色的锦袄，戴着小巧的虎头帽，帽上的绒球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可爱极了。
惠妃心中暗自感慨自己从前一直被皇后暗中打压，苦不得龙嗣，整日艰难度日，导致身心俱疲。
如今皇后失势，自己总算能过些舒坦日子。
身子也因心情舒畅而轻松不少，只盼着能一直如此安宁。
现有幸肚里也有了孩子，为自己在这宫中增添一份依靠，但五皇子也是她要过来的宝贝。
贤贵妃看着来人正是惠妃和五皇子。
她心想惠妃现今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无需再时刻提防林皇后的暗害。
五皇子亦是懂事之人。
如今她又怀着龙嗣，可谓是她进宫以来最为舒坦的日子。
惠妃牵着五皇子进门后方看到太后身边还坐着皇上和贤贵妃。
即刻便要带着五皇子俯身行礼。
楚萧河威严之声传来：“不必多礼，快带着礼淮过来坐。”
太后亦慈祥地看着二人，心中顿觉舒畅不少。
一个是她原养在身边的孙子，感情自是不必说。
一个是怀着她孙子的女子，怎能不欢喜呢。
贤贵妃亦微笑着招呼二人快落座。
二人落座后，便有宫人端来茶盏和点心瓜果。
见着端上来的点心，五皇子的双眸亮晶晶的。
楚礼淮天真无邪的笑容瞬间绽放，恭敬行了一礼道：“孙儿谢过皇祖母，一直记着孙儿的喜好呢。”
太后娘娘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待会儿还有淮儿爱吃的菜呢。”
楚礼淮更是开心得如向日葵般朝气蓬勃。
一个时辰后，膳毕，惠妃起身带着五皇子告退。
贤贵妃向来不爱掺和这些弯弯曲曲之事，亦告退道：“臣妾也告退了，还得去挑些礼品送去大长公主。”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疏离，转身离开的瞬间，也不禁为这宫中的复杂局势叹息。
太后和楚萧河闻言，便也点点头，示意她去挑些好礼。
待人皆退下后，太后娘娘方才提及正事。
她轻轻开口问道：“阿河，你与你的皇后如今怎样了？你一直未动她，是否还有别的安排。”
楚萧河心情明显不佳，便哑声开口道：“无甚安排，全看她能否洗心革面。”
太后深知无需再问，便道：“哀家乏了，欲歇息了。”
楚萧河深恐自己跑得慢了会再被母后抓回去问关于林皇后之事！
他们少年夫妻，又独宠了她二十余年，自是有感情的，可他亦是有底线的。
此次林氏下大错，触及底线，他自然是想留她一命的，然这又违背了母后的教导。
遂他甚是心虚地道：“那儿臣告退了，母后好生歇息，切勿多忧思，伤了心神。”
太后不语，只是眯着双眼微微点头。
出了太后宫殿楚萧河看着此时的宫廷，冬日的寒风呼啸着，掠过朱红色的宫墙，发出呜呜的声响。
琉璃瓦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宫殿的飞檐斗拱上挂着晶莹的冰柱，宛如利剑般垂落。
长长的宫道上，积雪被踩踏得咯吱作响，宫女太监们裹着厚厚的棉衣，行色匆匆。
花园里，昔日争奇斗艳的花朵早已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偶尔有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御湖的水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天空中那铅灰色的云朵和他此时萧瑟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