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医低下头,看着棋盘上所剩无几的白棋,仰天长啸。
“不可能!老夫不认!”
许知意单手托腮,“陈府医当知言而有信的道理!您这是输不起啊?”
陈府医梗着脖子,脸也涨得通红。
“再来一局,老夫就不信赢不了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面带恳求。
许知意干脆的点头。
“行,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但十个要求,一个也不许少。”
陈府医咬牙,“十个就十个!老夫能赢你一回,就不信不能赢第二次!”
对弈继续。
似乎所有人都把床榻上据说高热不退的祁西洲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连无白也被激烈的棋局给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
都说棋品如人品,王妃这明显就是处处给陈府医设下了陷阱。
奈何陈府医太想赢了,越想赢,心越乱,连中了好几招也不自知。
屋里不算热,陈府医的鼻尖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心惊许知意的棋艺,竟是比谷主还要不遑多让!
这小心机,太可怕了!
棋局再一次陷入胶着。
陈府医的眉头紧锁,握着白棋的手微微发着抖。
落子。
“陈府医确定下在此处?”
陈府医瞳孔猛缩,赶紧将才落下的棋子握在手心。
“咳咳,老夫方才走神了,下错了,下错了,应该下在这。”
左上方。
许知意也不恼,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
“这回确定了吧?”
陈府医认真看了看棋盘,“确定!”
随着黑棋落下,陈府医的一张脸可谓精彩纷呈。
“不......不可能!今晚是见鬼了?”
他又看向身后观棋的无白和松蓝。
“王妃有没有作弊?”
无白面无表情,“并没。”
松蓝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
“陈府医,方才王妃还给了您一次悔棋的机会!您反头就诬陷王妃!真是.....”
“为老不尊!”
扶光补了一句。
陈府医受伤地捂住胸口,连连哀叹。
“老夫竟然输了!要知道当初在......咳咳,老夫可是没有对手的!”
说完,他起身,拱了拱身。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王妃棋高一着,老夫汗颜,告辞!”
许知意将黑白棋子一粒一粒收好。
“陈府医,愿赌服输!您这是打算赖账?”
陈府医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闻言,身子一僵,尴尬地转头。
“哈哈......哈哈哈,老夫一时忘了还有打赌这事。”
许知意微微一笑,“无妨,不过我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多要求,浮生,取笔墨纸砚来。”
陈府医不明所以。
“打个赌罢了,取纸笔做什么?”
“自然是怕您老贵人多忘事!白纸黑字写下来,也不怕您老耍赖啊!”
浮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陈府医,“......”
他竟无言以对!
现在想来,十个要求,万一要求他杀人放火咋办?
许知意重新替自己斟了杯热茶,浅抿。
“放心,不会叫您违背本心的!对了,您老炮制好的参片还有多少?”
陈府医也没多想,脱口道。
“昨日正好新炮制了一批,大概能有个几十片......”
他突然警惕地盯着许知意,目光不善。
“王妃您问这个干什么?”
许知意笑得眉眼弯弯。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要求!”
说完,冲一旁的扶光使了个眼色。
“扶光,随陈府医的药童一起,去将参片取来吧!”
陈府医原地跳脚,胡须都跟着抖了好几下。
“你这小女娃还讲不讲武德了?百年人参,库房里还多着,你自己去拿啊!干嘛惦记老夫的?”
许知意的口气满不在乎,轻轻吐出两个字。
“我懒。”
陈府医,“?”
突然就有些词穷了。
祁西洲的半边身子都躺麻了,想换个姿势,又怕许知意看出端倪,只得咬牙忍着。
这帮不靠谱的混账玩意,一个两个的都把他给忘了是不是?
许知意的目光落在床榻上。
祁西洲正极力隐忍着,额上青筋暴起,手也不自觉地握紧。
“哇——”
他俯身,狂吐不止。
“主子!您怎么了?”
无白和松蓝焦急的跃至床边,手忙脚乱的替祁西洲擦拭着嘴角脏污。
殷红的血,触目惊心。
陈府医看向许知意,用目光询问她。
许知意轻颔首。
“嗯,您老没看错,毒解了。”
陈府医小心措辞。
“那个......是不是也不用加这么多清热解毒的......王爷的身子还虚弱着。”
许知意清淡的眸子里突然就似含满了星子,闪闪亮亮的。
“放心,王爷的身子受得住!陈府医可是觉得我的药方有什么问题?”
陈府医莫名脚底生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老夫没这意思,王妃这药方妙啊!我以为至少还得一个月才能解毒,没想到啊!真是后生可畏。”
一边说着恭维的话,一边暗戳戳地朝屋外挪着步子。
然后,掉头就跑!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大雨突至,南风院的银杏树发出沙沙的声响,角落里的香炉里,阵阵檀香,让人觉得心安。
祁西洲虚弱的半倚在床榻上,时不时偷瞄一眼许知意。
女人狠起来,还真是让人无法招架!
浑身无力,眼冒金星。
地上的血很快被清理干净,无白又替祁西洲重新换上件月白里衣。
许知意这才抬眸。
祁西洲面色苍白,因着刚才的剧烈呕吐,眼睛有些泛红,嘴角还沾着点血渍。
衣襟半敞,隐约能看到性感的锁骨和精壮的胸膛。
配着他那张妖孽般的俊脸,画风,莫名就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许知意握着佛珠的手紧了紧,艰难地移开视线。
“王爷可觉得好些了?您就这么急着想将裴姑娘迎进府?”
祁西洲气笑了。
“本王何时说要纳她?”
许知意其实也很不理解,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让裴北北心存希冀?
在裴北北乱翻她东西的时候,祁西洲完全可以开口阻止,而不是任由她胡作非为。
“她若不是对您心存希望,是绝不会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的,她是在看王爷的底线到底在哪。”
她的眸色沉了下去。
“不过我也很想知道,王爷的底线到底是什么?我与您之间的约定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