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幻境的人也发现自己身上的伪装已经消失,周围也只有自己。
巫千逸站在木屋前,两个背着书包的姐弟走过眼前,她低垂的眼睫下一片冰冷。
姐姐和哥哥的灵魂一直在她体内沉眠,她一眼就能看穿这个虚假的幻境,只不过……她想看看,这个幻境想表达些什么。
她跟着两个幻影踏山,踩青,上学,在一旁看着他们帮周围的人做活,赚钱,买了零食藏在衣服里,偷偷带回家。
巫千逸知道,那是给她的。
想着,心中便觉得温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虽不得父母喜爱,但姐姐和哥哥给她的爱,也足够多。
“不进去看看吗?”虚无缥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巫千逸收起脸上的笑意:“进去,不是正合你们的意吗?”
“可若不进去,你便打破不了这个幻境。”
巫千逸冷下脸,直接推开木屋走了进去,本以为看到的是会是不负责任的父母,阴暗潮湿的房间。
却不曾想,映入眼中的,是言笑晏晏的一家人,慈爱的父母,开心的双胞胎姐弟,没有她……没有她的存在。
巫千逸耳中炸起一片嗡鸣,尘封在记忆中的话语响起:你就不应该出生!
早已抛之脑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面前是温馨暖意的四口之家,站在屋子里的她就像多余的物件,格格不入。
零食不是给她的,爱也不是。
“如果没有你,他们会很幸福。”
飘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趁巫千逸心神动荡之际悄无声息的影响她。
“你若不在了,他们就会幸福。”
巫千逸惨然一笑,她抬手按向自己的头,指尖触碰到银饰,传来一抹微凉,那双剪水的双眸中哪有什么自尽之意,有的只是怒火。
“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
她抽出一只玉笛,嘶哑的笛声瞬间崩裂眼前的场景,其乐融融的幻境瞬间破灭,露出漆黑无比的深渊本相。
看着逐渐消失的幻境,巫千逸放下玉笛,低声轻言:“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了,我不是多余的人。”
———
于此同时,昙生看着病床上脸色阴鸷的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来那个时候,我脸色这么恐怖吗?”
如果被他队友看到,莫不是要笑死,还能给他来一句,真不愧是昙总。
往事不堪回首,这都能称得上是黑历史了。
他坐到床边的老人身边,老人愁肠百结:“下毒害人,兄弟阋墙,手足相残……怎么会这样。”
老人愁眉苦脸的看向床上的人:“昙生……我知道你有奇遇,也知道你想报复,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弃吧。”
听见老人的话,昙生神情古怪:“这幻境怕不是老爷子你布置的吧,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当初你可没有这么直白。”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幻境里的他满目阴鸷,现实里的昙生却满目温和,时不时的附和一声。
像是跨越时光,和老人说着未曾说出口的话。
“外公啊,你走的有点早,没看到你想要的结果,不过我还是按你心愿,放弃了。”
昙生笑了笑:“确实和你说的一样,复仇这事挺没意思的,所以我放弃把自己搅进那滩泥水里了。”
“后来,我遇到了很好的朋友,可惜你看不见了。”
“如果你留在这里,便能和你外公一直在一起。”神秘的声音在耳边蛊惑着。
昙生没有丝毫的心动,甚至还有空嘲弄。
“别吧,外公要是知道我留在这,莫不是要打我,他最见不得我一蹶不振,自我困缚的样子。”
说够了之后,昙生起身看了老人一眼:“外公,我得走了,我朋友还等着我呢,他们可好玩了,真想让你看一看……”
他抽出一只枪,舍不得打老人,只能对准幻境中的自己。
阳光透过窗户倾泻入室,照在床上,穿着病服的人和穿着黑红色战斗服的人,隔着阳光遥相对望,相同的相貌,神情却截然不同。
昙生扣动扳机,笑意温和:“我们所求的,已经实现了。”
———
司空佑明看到熟悉的山村,抬了抬眼镜,眸底闪过一丝冷凝的光。
紧接着一群五六岁的孩子从村中跑出,杂乱枯败的头发,枯瘦如柴的身形格外显眼,裸露的脚踝上血痂遍布。
他们却如同感觉不到疼一般,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就在他们以为逃出生天之时,一群壮汉提着棍棒追了出来。
他们还是没能跑掉,被打的头破血流,提着回到山村,一辆面包车从山下驶来,又是几个孩子被推入栅栏一般的院落。
司空佑明翻了个白眼:“这哪是什么幻境,肆意揭露别人的过去,可是十分不礼貌的啊。”
院落中,一个豹头环眼的男人提着水管,冲浇在一群孩子身上,其中一个孩子扑出来,却被强壮的男人一棍子抽在脊背上。
司空佑明看着地上的自己,抬手放出一个治愈小精灵,白色的精灵跳跃在那群孩子身上,却根本没用。
画面陡然一转,院里的小孩越来越少,地上的血渍越来越多,屋内一群孩子依偎在一块,望着暗无天日的屋顶发呆。
“你们有名字吗?”
“本来有的,现在忘了……”
“有没有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我们得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找回自己的名字。”
“我想回家……”
“有没有警察叔叔来救我们啊。”
司空佑明靠在栅栏上,心想,他是不是该庆幸,当初的自己命硬,一身器官,哪一个都没匹配上,才得以存活下来。
神秘的声音响起:“你还真够冷漠,面对这些人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司空佑明没说话,只是冷眼注视着一切,幻境而已,如果沉溺于过去,便会忽视现在拥有的一切。
况且,都2044年了,法律已经进步了,他已经见证过那些人的末路。
画面中,警笛声犹如天降雷霆,撕开那翻越不了的栅栏,扯开暗淡无光的天空。
反抗的一部分人被当场枪毙,剩下的犯罪分子被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