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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墩子桩子,我们这里啥都不缺,赶紧走!”

瘦高个见邹小天点头哈腰的样子,以为是个卖东西的小贩,立马挥手驱赶。

“呀,你个臭叫花,居然还敢回来!老娘今天非撕了你不可!”

中年女人正在气头上,见邹小天竟然还在这里,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别打别打!美女,我会切菜!我会切菜!又快又好!”

见对方不明白墩子的意思,邹小天一边后退一边解释,右手比了个斩切的动作。

“你会切菜?干过厨子?”

也不知道是喊美女起了效果,还是邹小天自报能力引起了关注,女人神情缓和,放下拳头,将邹小天从头看到脚。

“打小就干这个,老本行,熟得很。”

眼见自己混不到太平楼的活路,邹小天开始降低自己的工作预期。

“我这里可是连根人毛都没有,你也愿意来干?”

中年女子有些意动,可嘴巴上还想占点儿便宜。

“愿意愿意!”

邹小天有求于人,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只要小人一来,贵店绝对会红红火火!宾客盈门!”

“哼,这还像句人话。”女人笑着瘪了瘪嘴,“我这里要求可高,头一个月只包吃住,正式取用之后才发工钱。”

“行的行的。”

邹小天赶忙点头,知道这个事稳了。

“师娘,不可以!”

见女子和邹小天已经谈好了,瘦高个突然开口阻拦:“此人穿戴古怪,不像是我大唐的人,随意招到咱们店里,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也对。”

女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双手抱胸开始盘问:“小子,你怎么称呼?从哪里来的啊?”

“小人名叫邹小天,是西番哈密国人氏,因逃难到了枹罕县陈家村。得陈氏族长引见,来这里寻一份活路,并不是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邹小天将肩膀上的搭包取下,“这搭包就是临行前陈族长所赠,上面还绣了一个黑色的‘陈’字。”

“嗯,那就清楚了。你先在这里干着,等正式取用之后,我带你去县衙登记造册。”

女人瞥了一眼搭包,转身对瘦高个吩咐道:“他就交给你了,尽快把后厨的活拎起来,别误了明日的寿宴。”

“可是师娘......”

瘦高男人还想再劝。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

女子烦躁地挥挥手,转身回了饭馆。

“哼,跟我来吧。”

虽然心中十分不愿,瘦高个最后还是瓮声瓮气地招呼邹小天跟他走。

后者随即跟上,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两人穿厅过堂,来到后厨。

“我说,你叫邹小天是吧?”

瘦高个显然想给新人上个思想政治课,一见面就送了个下马威:“我叫崔不易,是咱们‘二娘食肆’的主厨。你今后若要在此出力,一切都要听我安排,明白没有?”

“那是自然!以后这后厨的大凡小事,我都听崔师傅您的!”

邹小天在服务行业干了快二十年,对瘦高个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儿早有准备。

虽然崔不易看起来年龄比自己小,可他仍然装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颇有点狗腿子的味道。

崔不易见邹小天如此乖巧懂事,也就没有再为难他,一边引着后者在厨房里参观,一边详细介绍起后厨里的情况来。

刚开始的时候,邹小天表面上恭敬,内心却不以为然,认为以自己的本事,这些厨房里的过节根本不用听别人啰嗦。

可到了后面,他是越听越疑惑,越听越心惊,很多事情完全出乎意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已经到了必须要开口询问才能搞清楚的地步。

“抱歉,崔师傅,我打断一下哈。”

邹小天实在没忍住,指着灶台上一个砂锅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就是你们做菜用的锅子,没有铁锅吗?”

“铁锅?!铁器可不便宜,那都是官府拿来打造兵器用的稀罕东西,谁会舍得拿来做锅?!”

崔不易瞪大双眼,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邹小天。

“那......那炒菜怎么办?不会也用这砂锅炒吧?”

邹小天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知识盲区,心中有些慌乱。

“炒菜?什么炒菜?烹饪无非是蒸、煮、烤、炖,哪里来的什么炒菜?你到底会不会做菜?”

崔不易疑惑地看了一眼邹小天,随即从厨下拿出一根莴笋,命令后者现场演示一下刀功。

邹小天也不废话,接过莴笋,放在案板上,从架子上取下一把厨刀,切掉后面带叶部分,干净麻利的削皮留茎,右手握刀,快速平稳的一阵急切。

十几秒后,邹小天将切好的莴笋丝用刀面托住,放进了一个盛满水的陶盆里,搁下厨刀,退到一边。

崔不易走到陶盆前,看到每一根莴笋丝都是粗细均匀、长短一致,在水中清晰分明,翠亮可人,顿时惊得张开嘴巴,半天都合不上。

“酉时之前,将所有萝卜茄子全部切成滚刀。”

过了好一会儿,崔不易终于从嘴里憋出一句话,铁青着脸离开。

“明白。”

邹小天等到崔不易离开,也不急着干活,从兜里摸出一截短烟静静抽着。

显然,他已经得到了崔不易的认可,成为了这家店里的墩子,可邹小天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有些失落起来,因为大唐的餐饮条件让他感到忧虑。

没有铁锅,也就没办法炒菜,那么多经典的美味都做不出来了。

邹小天狠吸了一口,将那一截香烟直接燃尽,扔掉烟头踩灭,看向灶台上的佐料,鼻子里喷出一大股青烟。

“调料也不足,没有辣椒,没有白糖,没有炒菜的植物油,虽有一些替代品,可根本不能将各种口味发挥到极致,真是不好弄啊!”

邹小天抓了把晒干的吴茱萸闻了闻,心里感到一阵庆幸:“妈的,好在没去太平楼演示做菜,要不然老子的威名全给毁了!”

终于弄清楚了现实状况,邹小天有一点点灰心。

刚才从崔不易的口中了解到了唐朝饮食的一些情况,在他看来,总的来说就一个字:缺。

一是缺炊具。后厨里的炊具不是砂锅,就是瓦罐。所以做菜的方式多以烧炖煮为主。店里倒还有一口铜锅,是崔不易专用,不过那玩意儿不耐磨,易变形,使用效果无法和铁锅相比。

二是缺调料。盐、葱、姜、蒜、花椒、胡椒这种基本调味料都有,可辣椒是没有的。所谓的替代品吴茱萸苦涩味偏重,口感远不如辣椒的鲜辣明亮。白糖也没有,只有用甘蔗熬出来的红糖,而且还很贵,不光这些,缺失的调料还有很多,给厨艺的发挥带来一个相当大的难题。

三是缺食材。唐朝毕竟离邹小天出生的年代还有一千多年,很多食材尚未被发现。西红柿、土豆、青椒、红薯、洋葱、玉米,这些后世的百搭蔬菜,现在却一样都没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邹小天双手捂脸,心中沮丧,蹲坐在地。他觉得自己靠美食征服唐朝的计划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行不行!老子不能就这么认输!

至少......至少我还有......还有远超这个时代的眼界。

对!眼界高于一切!老子就不信了,就凭我将近二十年的现代烹饪经验,难道还赢不了这些古代的土包子们?!不可能!

重新找回自信,邹小天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推到竹筐,倒出萝卜茄子,像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处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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