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雨一边随着白新的脚步往城里迈进,一边赶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酒坛。
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白将军,您瞧瞧,这便是我们君子盟独门秘制的仙人醉。这酒啊,可真是世间难得的佳酿,酿造之法乃是我们君子盟的不传之秘。必须得窖藏三十年以上,方能称得上是仙人醉。就连那德高望重的张文林老先生,对这酒也是喜爱至极。实不相瞒,这酒在市面上,那可是万金都难求得的宝贝啊!”
白新听闻,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说道:“万金不换?林先生,您此话当真?可莫要诓骗于我。就这么小小的一坛酒,竟能价值万金?”
林青雨见状,忙不迭地点头,一脸诚恳地说道:“白将军但请放心,我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拿我们君子盟的招牌来糊弄您呐。您也清楚,我们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呵呵!君子盟?还君子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什么时候君子就成了只知道顾面子的人了?喝着这号称价值万金的美酒,却干着让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的龌龊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君子行径?” 白新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随口便抛出了一连串质问。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林青雨低声重复着,随后说道,“说得好啊。只是不知这话出自哪部典籍?白将军,您可能对我们有所误会。如今这天下大势,向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当今的大晋国,已然腐朽到了极点,天下百姓早就苦不堪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着想,不能因一时的安稳而坏了大计,不可因小失大啊!”
“谁说这天下就已经腐朽不堪,无药可救了?” 白新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林青雨。
林青雨微微一怔,赶忙拱手说道:“白将军,不,白先生您文采斐然,学富五车,想必自然能看出这大晋国存在的诸多问题。但凡有些学问的人,都知道大晋急需变革,需要来一场彻底的革新!”
白新眼睛微微眯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可这天下,并非仅仅属于你我,也不只是那些所谓有学之士的天下,更是他们的天下!”
说着,白新伸手指了指路边几个正捧着碗喝稀粥的干瘦百姓,他们身着粗布麻衣,面容憔悴。接着,他又指向远处一个在树上艰难刮着树皮的老者,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可曾问过他们的想法?你觉得他们是愿意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连一顿饱饭都难以奢求的日子,还是向往能安居乐业的天下?你们整日满口仁义道德,自认为胸怀天下,可实际上,连真正的天下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你们所说的需要重新开始,根本不是为了大晋,而只是为了满足你们这些人的私欲罢了!”
“这...... 这......” 林青雨被白新这番话怼得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白新这里听到如此与众不同的见解,这与他以前在君子盟内所参与议论的观点完全背道而驰。
白新见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径直往前走去。
......
......
在白新的临时住所里,气氛略显凝重。林青雨坐在茶桌前,眼神中透着一丝不自在,时不时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将领。
白新一边招呼着吕凝泡茶,一边悠然坐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林先生,如今这儿也没外人了,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来我这儿,究竟有何目的?”
林青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眼前的少年,实在让他捉摸不透。他强装镇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白先生,您也清楚,这煜州太守翟化云心思叵测,对你们又多有嫌弃。他手下那个白马城的城守段红叶,更是处处刁难你们白马关。您又何苦为这样的人卖命坚守呢?”
白新端起刚泡好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神色从容淡定,说道:“阁下以为我是在为煜州太守翟化云守这白马关?您可真是小瞧我了。我白新守关,是为了这煜州的数万万百姓。敢问,您能保证,一旦炅州大军踏入煜州,就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
“这...... 战争本就残酷无情,有些伤亡在所难免。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建立太平盛世啊!” 林青雨神色尴尬,嗫嚅着说道。
“日后?百姓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日后?对了,林先生,我倒好奇,你们君子盟如今究竟是在替谁效力?是炅州太守公孙亭,还是炀王?再者说,倘若真推翻了大晋,这下一任皇帝又该由谁来当呢?” 白新的话语直白而犀利,让林青雨心中一惊。
他着实没想到白新会如此直截了当地发问,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白先生,以您的才华,何不同我们一同共谋大业?倘若他日功成名就,封侯拜相那都不在话下!”
白新咧开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连要封谁家的侯,拜哪家的相都不清楚,林先生您这个说客可有些不称职啊。我白新虽然读书不多,不敢自诩为君子,但忠孝礼义廉耻还是明白的。像这种通敌叛国、不忠不义的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林青雨眉头紧紧皱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提高声音说道:“白先生,如今我炅州大军已兵临城下,兵力数倍于你们白马关内的守军,而且后续大军也正在赶来。您要明白,你们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更何况......”
说到这儿,林青雨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猜,你们白马关内的粮草恐怕也所剩不多了吧?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