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关内,连日来的阴霾仿若厚重的铅云,沉甸甸地守关统领李兴勇的心上。
这几日,他每晚都辗转难眠,像是被恶鬼缠身。
今日,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他便早早起身,拖着沉重且略显臃肿的身躯,步履蹒跚地登上城墙,任由那带着丝丝寒意的秋风肆意吹拂,妄图借此驱散心中的烦闷。
李兴勇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懊恼与忧虑,口中喃喃自语:“这事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麾下骁勇善战的萧飞龙,不久前才率领大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伏虎关,满心期待着与陆宏陆大人的大军顺利会师,携手共克伏虎关,立下赫赫战功。
可谁能想到,命运的轨迹陡然一转,萧飞龙还未与陆宏的人马会合,便遭遇伏虎关守军的顽强抵抗,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下场,麾下人马也是伤亡惨重,折损大半。
“如今萧飞龙战死沙场,伏虎关那边战事胶着,一旦大军最终攻克伏虎关,追究起这次的失利责任,这祸事多半就要落到我头上了。” 李兴勇想到此处,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奈与苦涩。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平日里与王府里的官员关系并不融洽,平日里就摩擦不断,如今出了这等大事,那位陆大人本就严苛,且与自己素有嫌隙,这次怕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必定会狠狠整治一番,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李兴勇一边在城墙上来回踱步,一边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应对之策。
他心想:“得赶紧找人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在陆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求他手下留情,放过我这一遭。”
就在他满心焦虑,苦思冥想之际,关外突然传来阵阵密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李兴勇猛地停下脚步,脸上满是警惕。
他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约摸有千百人马正朝着降龙关方向风驰电掣般赶来。
起初,由于距离较远,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和扬起的滚滚烟尘。
数息之后,随着这队人马逐渐靠近,李兴勇高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对方身上披的皆是燊州军的甲胄,而且细细打量之下,那甲胄的样式有不少竟像是从降龙关分发出去的。
可还没等他完全松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又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看着这些人马的模样,只见他们个个满脸血垢,狼狈不堪,盔甲也是残破不全,有的地方甚至被砍出了深深的豁口,不少人还耷拉着胳膊,显然是受了重伤,整支队伍弥漫着一股惨败的气息。
李兴勇心中暗自思忖:“难道是燊州军战败了?可这不对劲啊!他们足足有二十多万人马,若是真的战败,怎么可能只逃出这么点人?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李兴勇满心疑惑,目光下意识地往远处望去,这才发现黄风岭方向远远地飘起一道浓浓的黑烟,直冲天际。
“不好!黄风岭失守了!” 李兴勇心中一惊,顿时恍然大悟。
他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赶忙转身,迈着慌乱的步伐匆匆走下城墙,同时大声下令:“快!立刻打开城门!”
在他看来,黄风岭乃是重要的战略要地,如今失守,若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妥善处理,派人前往支援,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挽回些许局面。
一想到这里,他原本阴霾密布的心头竟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兴勇快步走到城门口,伸长脖子,满心焦急地等待着那支退回来的残兵败将。
可随着这支骑兵越来越近,他愈发感觉不对劲。
他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这群人都到城门口了还不减速?按道理说,吃了败仗的军队应该士气低落,行动迟缓,可这些败军怎么看起来如此有气势,跑得这么快?难道…… 不好!”
李兴勇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要开口提醒身旁的守军,却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风声。
紧接着,他只觉喉咙一阵剧痛,他惊恐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触手之处,竟是一支冰冷的箭矢,箭头已然穿透了他的脖颈。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敌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身穿黑甲的大汉正稳稳地坐在马上,手中的长弓还未完全放下,弓弦仍在微微颤动。
李兴勇的目光落在那大汉的盔甲上,心中闪过一丝熟悉之感:“咦,他这套盔甲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萧飞龙的。”
这是李兴勇脑海中最后闪过的念头,随后,他的眼神逐渐涣散,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原来,这射箭之人正是从黄风岭赶来的宇文成都。
临行前,白新曾特意叮嘱:“若黄风岭之行进展顺利,可趁机突袭降龙关。”
于是,出发前,他们便早早准备好了之前收集来的燊州军盔甲,以备不时之需。
谁也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施展计谋,这降龙关便主动打开了城门,简直是天赐良机。
宇文成都自然注意到了城门口处的李兴勇。
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位降龙关的统领,但从李兴勇身上那华丽且独特的甲胄,以及周围守军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便能判断出此人身份不凡。
于是,当骑马经过李兴勇身旁时,宇文成都手中的凤翅镏金镋轻轻一横,恰似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瞬间割下了李兴勇的首级。
随后,他手腕轻轻一抖,镋尖一挑,便将李兴勇的首级稳稳地挂在了镋上。
“不好了!李大人…… 李大人死了!”
“敌袭!有敌袭!”
“来人啊!”
城内的守军目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乱作一团,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叫嚷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他们被吓得惊慌失措,双腿发软,虽口中叫嚷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与敌人搏斗。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宇文成都率领的人马已然冲入关内。
此时,才有少数几个士兵鼓起勇气,试图反抗。
可他们刚冲出去没几步,便被宇文成都麾下的士兵眼疾手快,一刀砍了脑袋,血溅当场。
留守在这降龙关的人马,本就不是精锐之师,平日里训练松散,战斗力薄弱。
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下,面对如狼似虎的敌军,他们哪里还敢反抗。
众人纷纷吓得丢盔弃甲,扔掉手中的武器,纷纷跪地投降。
甚至还有一些人为了保命,主动跑到宇文成都面前,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地表示愿意为他们带路,领着宇文成都等人径直朝着降龙关内剩余兵马驻扎的地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