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雄征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天边那抹残阳,心中五味杂陈。
许贯忠的提议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是啊,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
宋朝的酒榷制度固然重要,百姓的承受能力也需顾及,但这并不代表烈酒就只能束之高阁!
辽国、金国,那才是真正的用武之地!
那些塞外的蛮夷,茹毛饮血,嗜酒如命,哪里懂得什么精打细算?
只要酒够烈,够劲,他们才不会在乎那点银钱!
想到这里,晁雄征的他猛地转身,对着许贯忠说道:“贯忠兄,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们立刻开始筹备!”
他走到桌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开始飞速地书写起来。
“首先,选址!这烈酒坊的位置一定要隐蔽,最好是远离城池,依山傍水,便于取水和运输。嗯……城西十里外的卧龙岗倒是不错,那里人烟稀少,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其次,人员!蒸酒之法乃是重中之重,必须严格保密。挑选工匠一定要慎之又慎,宁缺毋滥。最好是从军中挑选一些可靠的老兵,再辅以一些手艺精湛的匠人,组成一个核心团队。这些人,不仅要忠诚可靠,还要懂得保密,如有泄露,严惩不贷!”
“还有,燃料!这蒸酒需要大量的燃料,煤炭的需求量肯定不小。这样吧,把城内那些消耗燃料多的作坊,比如铁匠铺、陶瓷厂之类的,都迁到城外去,集中管理,统一供应。这样既可以减少城内的污染,又可以方便燃料的供应。”
晁雄征一边写,一边说,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演练过无数遍。
许贯忠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原本以为,这位太子殿下只是一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深谋远虑,运筹帷幄。
“殿下,您真是英明神武,属下佩服!”许贯忠由衷地赞叹道。
晁雄征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贯忠兄过奖了。这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对了,还有一件事,这烈酒的名字,也得好好斟酌一下。嗯……就叫‘烧刀子’吧!够劲,够烈,也够霸气!”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委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殿下,俺老李在外面等了半天了,您怎么还不出来啊?”
晁雄征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酒鬼正在等着他呢!
他走到门口,只见李逵正站在那里,黑黝黝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他身上的盔甲有些歪斜,手中的板斧也胡乱地拄在地上,看起来颇为狼狈。
“铁牛,你怎么来了?”晁雄征笑着问道。
“殿下,俺听说您酿了一种新酒,特别烈,特别好喝,俺就想来尝尝。”李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晁雄征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个铁牛,鼻子倒是挺灵的。走,随我来,今天让你喝个够!”
说着,晁雄征就要带着李逵往里走。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殿下,这……这不合规矩啊!太子殿下的赏赐,历来都是有功之臣才能享有的,李将军寸功未立,如何能得到殿下的恩赏?”
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拦在了晁雄征的面前,一脸谄媚地说道。
晁雄征的眉头一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只会钻营,不懂变通的奴才。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铁牛是我的兄弟,他想喝酒,难道还要立什么功劳吗?”晁雄征冷冷地说道。
那太监被晁雄征的气势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晁雄征懒得理他,拉着李逵就往里走。
“殿下,这……这真的不合规矩啊!”那太监还在后面不停地念叨着。
“规矩?哼!我的话就是规矩!”晁雄征头也不回地说道。
走进宫殿,晁雄征吩咐人拿来一坛烧刀子,放在李逵的面前。
“铁牛,这酒劲大,你可要小心点喝。”晁雄征笑着说道。
李逵迫不及待地打开酒坛,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好酒!真是好酒!俺老李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酒!”李逵兴奋地说道。
他拿起酒坛,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
“痛快!真是痛快!”李逵抹了一把嘴,大声叫好。
晁雄征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铁牛,你慢点喝,别喝醉了。”
李逵摆了摆手,说道:“殿下放心,俺老李的酒量好着呢,这点酒算什么!”
看着李逵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晁雄征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他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品尝着,感受着那股辛辣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殿下,这酒真是太好喝了,俺还想喝。”李逵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地看着晁雄征。
“好,管够!”晁雄征笑着说道,又吩咐人抬来几坛烧刀子。
李逵放开肚子,痛饮起来,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
“殿下,俺……俺敬你一杯……”李逵举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走到晁雄征的面前。
晁雄征笑着接过酒坛,和李逵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好了,铁牛,你喝多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吧。”晁雄征说道。
李逵点了点头,说道:“殿下,俺……俺没事,俺还能喝……”
晁雄征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几个侍卫把李逵扶了出去。
望着李逵离去的背影,晁雄征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中秋佳节将至,汴梁城内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流如织。
各大酒楼更是生意兴隆,座无虚席。
然而,与城内的热闹景象相比,城外新建立的烈酒坊却显得有些冷清。
虽然工匠们日夜赶工,但烧刀子的产量依然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
尤其是中秋佳节将至,各地的酒商纷纷前来订货,更是让烈酒坊的负责人焦头烂额。
“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手里的酒都已经卖光了,可是还有这么多人等着要货,我们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吧?”一个伙计愁眉苦脸地说道。
烈酒坊的掌柜也是一脸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办法啊!这烧刀子的酿造工艺复杂,产量有限,我们已经尽力了。只能跟他们说实话,让他们耐心等待了。”
就在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了进来。
“掌柜的,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
掌柜的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迎了出去。
只见晁雄征身穿一袭便服,站在烈酒坊的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殿下,您怎么来了?”掌柜的连忙上前行礼。
“我来看看你们的烧刀子酿得怎么样了。”晁雄征笑着说道。
掌柜的连忙把晁雄征请进酒坊,向他介绍了烧刀子的酿造过程。
晁雄征仔细地听着,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
“殿下,这烧刀子的味道虽然好,但是产量太低了,根本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尤其是中秋佳节将至,各地的酒商都来订货,我们实在是应付不过来啊!”掌柜的苦着脸说道。
晁雄征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这烧刀子的酿造工艺确实比较复杂,需要时间。不过,你们也不要着急,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殿下有什么办法?”掌柜的连忙问道。
晁雄征神秘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可以保证,过几天,你们的烧刀子一定会多到卖不完!”
说完,晁雄征转身走出了烈酒坊,留下掌柜的一脸疑惑……
他望着太子殿下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期待。
殿下到底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他要变戏法不成?
一万斤内酒,最后能蒸馏出多少烧刀子?
他不知道,但隐隐的,他觉得太子殿下又要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他转过身,看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成功吧!
晁雄征站在巨大的蒸馏器前,一股浓郁的酒香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空气中弥漫着粮食发酵后的甜腻,混杂着酒精蒸腾的辛辣,这味道,比记忆中任何一款白酒都要来得原始、粗犷,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魅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这股热浪顺着鼻腔直冲头顶,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殿下,成了!成了!”一个浑身沾满酒糟的工匠激动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个盛满透明液体的瓷碗,小心翼翼地递到晁雄征面前,“您瞧瞧,这烧刀子,清亮如水,却烈如火!”
晁雄征接过瓷碗,轻轻晃动,液体在碗中旋转,泛起细密的波纹。
他凑近闻了闻,一股强烈的酒香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咧嘴一笑,豪迈地将碗中液体一饮而尽。
“好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一股火烧般的灼热感瞬间蔓延开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他从未想过,用一万斤内酒,竟然能蒸馏出这一千多斤烧刀子!
这效率,这产量,简直是奇迹!
“赏!重重有赏!”晁雄征大手一挥,心情大好。
有了这批烧刀子,中秋佳节的酒水供应总算是有了着落。
他当即下令,将这些烧刀子分成三份:一份赏赐给禁军将领,以鼓舞士气;一份送往太子宫,犒劳自己的亲信;剩下的,则送入皇宫,孝敬父皇。
中秋佳节如期而至,汴梁城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富贵人家在自家府邸摆下宴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而寻常百姓则聚集在街头巷尾,赏月、猜灯谜,欢度佳节。
各大酒楼更是人满为患,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和佳肴的香味,好不热闹。
然而,在热闹的氛围背后,却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掌柜的,还有烧刀子吗?再来一坛!”一个满脸通红的客人扯着嗓子喊道。
“客官,实在对不住,烧刀子已经卖完了。”掌柜的满脸歉意地搓着手,“这烧刀子产量有限,实在是供不应求啊。”
类似的对话,在城中各处不断上演。
尽管晁雄征已经尽力提高了烧刀子的产量,但依然无法满足市场的巨大需求。
“唉,早知道这烧刀子如此受欢迎,就应该再多酿一些。”晁雄征站在太子宫的屋顶上,望着城中灯火通明的景象,心中不禁有些遗憾。
“殿下,莫要灰心。”许贯忠走到他身旁,递上一杯酒,“这烧刀子虽好,却并非人人能消受。物以稀为贵,这产量有限,反而更能激起人们的购买欲。”
晁雄征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贯忠兄说得对。不过,这酒榷制度,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许贯忠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这宋朝的酒榷制度,可比您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