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丞相拢着衣袖,故作思虑,想了片刻。
“想必是他先求和,与北境狼子达成什么协议,结果敌军占领城池后反悔,这才遭了屠杀。”
“陛下,那北境之人个个心机深沉,或许是柳英穆受了诱惑与蒙蔽,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但好在周大人及时赶到,否则,那瓦城已经被北境占领了。”
扶光帝烦躁的又将折子打开,细细查看。
这确实是身在瓦城的周大人的字迹,难不成,柳家,真的叛变了...
“陛下,柳英穆通敌叛国,理应诛九族啊,此事应当尽快处理,还有,瓦城那如今只剩一万兵马。”
“老臣担心敌军还会再次发起进攻,陛下,应当调派足够的兵马立刻前往支援。”
扶光帝深吸一口气,“柳家的事情先不急,待朕查明之后自会定夺。”
“倒是这瓦城,你觉得,应当派谁前去统领大军啊。”
郑丞相眸中一亮,上前半步,“陛下,老臣举荐中郎将李向南前往,此人年轻有为,遇事冷静果断,并且有在前线作战经验。”
“他?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陛下,老臣觉得,年轻人有勇有谋才是关键,有时候老将不见得有小将敢打,瞻前顾后,成不了事。”
扶光帝揉着太阳穴,“行吧,那就派他去。”
“切记,一定要将瓦城守住,不可出任何差池。”
也不知道昭儿现在如何,何奕年那小子一走了之,也不传信回来。
如今他们到底是在瓦城还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都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将瓦城守住才是最保险的。
坤宁宫。
“那丫头怎么还没死,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居然都没将她杀了。”
黎为民吃了颗葡萄,不紧不慢道,“母后放心,这次是那丫头命大而已,儿臣一定不会让她活着回京的。”
“再说了,相比于那丫头的性命,此番除了柳家才是大功。”
“如今祖父已经将自己人顺利接管了瓦城,掌握兵权,这可是咱们一直以来谋划之事,母后,您应当高兴才是。”
郑皇后瞥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父亲在朝为官这么久,手底下的文臣倒是不少,但是武将却寥寥无几,能够带兵打仗手握重兵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如今让那个中郎将顶上,对于父亲的势力来讲就是如虎添翼。
父亲的势力那就是她与太子的势力,她确实应当高兴。
可一想到陛下与佟娅生的那个小丫头还活着,她就真的开心不起来。
要是早知道那俞昭儿就是公主,她就应该早些下手,那次在宫里见她之时,就该将她的性命了结。
可恶,那个死丫头长的跟佟娅那般相像,她居然没认出来。
真是错失良机。
“本宫知道,本宫自然是为你高兴的,但,那个丫头她必须死,你千万要抓紧时间,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来。”
黎为民勾唇应道,“母后放心,儿臣已经安排了。”
吴正那个家伙,蠢是蠢了点,但用起来倒也是顺手。
要不是他正巧安排了人在瓦城暗杀俞家父子,这次恐怕也不能这么快将消息传给北境的人。
他本想着利用敌军屠城的机会,将那俞昭儿一并杀掉,一举两得。
没想到那丫头命大,居然躲过一劫。
不过没关系,如今柳家已经解决了,她再幸运,这次也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
不仅是她,与她同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
翌日,阳光升起,瓦城的百姓们清理着地上的积雪,过了一夜,本该鲜红的血迹已经被积雪晕开,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马车里,翠竹放下帘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要多久,他们才能将瓦城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俞昭儿皱眉,“恢复不了了,就算房子铺子重新修缮好,但死去的亲人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只一夕之间,便能将一切都摧毁。
“对了翠竹,你将这个汤婆子给后面车里的柳姐姐送过去,她现在身子虚弱,此番回京路程遥远,我担心她受不住。”
翠竹点头,“好的小姐。”
今日一早何奕年便告知她兄长与父亲已经回京的消息。
这也算是这几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他们平安无事,真好。
眼下她们要立刻回京,柳姐姐要面见陛下,商议如何解救她兄长之事。
她也正好要去问问陛下,她虽不懂政事,但她懂得软弱便会被欺的道理。
那北境的都已经这般做派,为何陛下还不出兵主动打过去,为何只是命将士守在瓦城。
这么一来,主动权不是一直在敌人手里么?
这么被动,这么挨打,简直太窝囊了。
城门口,何奕年与周大人道别,回头望了眼身后的队伍。
“出发。”
马车摇摇晃晃在雪地里启程,还剩几百人的队伍紧跟其后。
可才行进不足三里地,马车便停了下来。
那些将士们倒的倒,躺的躺,一个个跟被传染了一样,个个口吐白沫,瞬间蔫了一大片。
何奕年心头一紧,翻身下马,“怎么回事?”
“少爷,他们怕是都中毒了。”
“怎么会这样?为何我们无事?”
“哈哈哈哈。”一阵猖狂的笑声响起,贺兰奇带着一群士兵从夹道两边出现。
他拍了拍身上的白雪,扬起嘴角,“自然是留着你们见到我,让你们死的瞑目啊。”
“你们还真是让我久等啊,知不知道,这雪地里多冷啊。”
何奕年瞳孔一颤,“是谁,是谁给你们放的消息。”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前来支援你们的那个周大人了。”
俞昭儿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怎么可能,他若通敌叛国,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昨日他直接迟点入城不就好了么?”
贺兰奇那褐黄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
“你以为他想入城么?本来我们已经算准了时间,酉时定占领瓦城,谁知道中间冒出你们一群人啊。”
“他大军已到城下,那么多将士看着呢,他不得不攻,所以才多留你们一夜咯。”
何奕年面色冰冷,嗓音低沉,“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贺兰奇摆摆手,“那我可不管,我们的协议是,他来做做样子不支援,我得城池将里头的人清理干净。”
“我不管他这么做能得什么好处,我只知道,我得好处就行。”
他说着,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小丫头,我特意留着你,好好跟你算昨日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