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眸子一颤,胸口又难受起来。
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十八好,十八好,正是花一样的年岁。”
俞昭儿瘪了下嘴角,贵妃的眼神她看不懂,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身着华服,妆容精致,但眼中却似乎有无尽悲凉。
她不是很受宠么?为什么是这个落寞的表情,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尽,她在难过什么。
“昭儿,你家中兄妹几个,平日你父亲母亲待你如何啊?”
或许是佟贵妃过于亲切,俞昭儿警惕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如实回道。
“家中还有一兄长,我虽是义女,但父亲母亲平日待我都是极好的。”
佟贵妃眸中闪过一阵异色,“义女?你并非俞家所出?”
“是的,民女是孤儿,六岁时被俞家收为义女。”
不知为何,佟贵妃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面带希望问道,“你是被遗弃的?所以你不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下落?”
俞昭儿摇头,“知道,她们早就死了,是李姨将我养大的,她跟我母亲是好友,说我父亲母亲早已病逝。”
佟贵妃眸中一阵失落与心疼,随后自嘲一笑,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有婚配啊?”佟贵妃眸中柔和,继续亲切问着。
俞昭儿眉梢动了动,果然。
亏得她方才对这女人有些同情,到底她还是想来打她主意的。
“贵妃娘娘,我与意中人已经定下亲事,就在本月十九。”
佟贵妃欣慰点头,“好,挺好。”
她这一生,从未做过恶事,为什么她的孩子就不能跟其他孩子一般,平安长大,嫁人生子呢。
天知道,当年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将那孩子的尸身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
那孩子的身子还是热乎的,却一点生气也没有。
她就那么抱着小小的她,无论怎么呼唤也没有用。
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
想到这里,她的眸中泛起盈盈泪花。
扶光帝见状连忙安抚,“爱妃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聊着聊着就伤心上了。”
俞昭儿也连忙起身退了半步,连连摆手,“陛下您看到的啊,我可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乱说啊。”
这个贵妃也太莫名其妙了,她是想着直接告诉对方她的成亲日子,让她断了指婚的念头。
这倒好,她是见指婚不成,故意整这一出,想让陛下怪罪她是吧。
扶光帝摆摆手:“朕没怪你,小娅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与朕说说呢。”
佟贵妃听着男人安抚,心中更觉愧疚。
陛下对她这么好,她却连一个子嗣都没能给陛下诞下,真是配不得陛下的一片真情。
她越想越难受,抽泣声也越来越大。
扶光帝急的转了一圈,这棋自然也是没心情继续下了。
“徐图,今日你们先回去吧,改日,朕再找这丫头切磋。”
俞昭儿心中暗暗佩服,学到了学到了,难怪这贵妃受宠呢,就是有手段。
就这么一哭,便让陛下乱了心神,改变了主意。
唉,看来她今日是没机会在陛下面前露一手了。
“贵妃娘娘保重身体,陛下,那微臣先告退了。”
一旁的德公公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嘀咕。
难怪方才见到那个俞昭儿觉得似曾相识,直到贵妃娘娘来了,坐在陛下身边时,他才想起来。
那俞昭儿脸上的酒窝,不是和贵妃娘娘一模一样么?
还有那丫头的眉眼,与陛下也极为相似呀,这也太奇怪了。
她们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家人。
“来人,宣太医。”
“不必了陛下,妾身无碍。”
扶光帝皱眉,“怎会无碍,你好好的怎会如此伤心难受?”
德公公见机连忙道:“陛下,依老奴猜测,贵妃娘娘是见了方才那丫头,想起了伤心事,这才会如此难受。”
佟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知为何,我一见到那孩子,心中便百感交集,很难受,太难受了。”
“陛下,我真的有一种错觉,就像是我们女儿站在眼前一般。”
扶光帝眸子沉了下,叹了口气,“朕方才瞧见那丫头也恍惚了一下,但是小娅,我们的孩子早就夭折了。”
佟贵妃捂着发闷的胸口,眸色哀忧,她肩头一松,像是认命一般,“是啊,咱们得孩子早就已经夭折了。”
扶光帝搂住她的肩膀,“爱妃,你别多想了,朕再努努力,孩子咱们一定还会再有的。”
德公公见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识相的弯身退了出去。
他还是不要多嘴了,贵妃娘娘都已经如此伤心。
他要是此时再说俞昭儿那丫头真的与她相像,只怕贵妃娘娘心中会更难受。
长长的宫檐下,俞昭儿打量一下四周,小声道。
“徐老,那个贵妃娘娘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她以前也这样么?动不动就掉眼泪?”
徐图想了想,摇摇头,“经常掉眼泪的是皇后娘娘,我今日也是头一次见贵妃娘娘这般模样。”
他说着突然脚步一顿,眉头紧拧,连忙左右看了看,捂着肚子。
“丫头,你在这等着我,千万别乱跑,老身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突然内急。”
“你别乱跑啊,一定等我回来啊。”
俞昭儿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笑出声。
真是老天都助她,散财老儿可算走了。
这难得来一趟宫里,定是要好好观赏一番,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进来了呢。
今日赏银没赚到,起码要饱饱眼福,长长世面吧。
想到这,她提起裙摆往长廊的尽头跑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小宫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廊下,面前还有被打碎的瓷器,深棕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你个不长眼的贱奴,这可是皇后娘娘每日都要饮的养颜汤,你居然给我撞摔了。”
“一会皇后娘娘怪责,你担的起吗你。”
“福嬷嬷,我错了,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被叫福嬷嬷的老妇眼角的皮肤都已经耷拉,松松的挂着,眸中的神色却是狠戾,她抬手就甩了跪着的小宫女一个巴掌。
“饶你?你个贱命都抵不过这养颜汤的一滴汤汁,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拖下去杖毙...啊。”
说话间一个硬物突然砸来,她捂着脑门,怒气冲冲,“谁?是哪个不要命的,给我滚出来。”
俞昭儿拍拍手,不紧不慢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你这个老东西,不就是一碗汤吗?洒了就不能重新熬了吗?”
“为了一碗汤就要人性命,老毒妇你不怕遭报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