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抬手端起香槟,仰头灌下一口。清冽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丝丝凉意,紧绷的神经也随之舒缓了些许。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咔哒”几声,脊柱的关节被活动开,发出轻微脆响。紧接着,他坐直身子,周身气场都跟着一振。
“哥哥。”路鸣泽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
路明非偏过头,目光落在路鸣泽脸上,细细打量一番后,开口道:“你气色是越来越好,看着滋润得很。”
路鸣泽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眼中满是担忧,“可你的状态却越来越差了,哥哥,不该这样的。”
路明非“呵”了一声,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这样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说罢,他举起酒杯,脖子一仰,将剩余的香槟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动作干脆利落,全无品酒的优雅,那架势,活脱脱像是在牛饮大瓶的雪碧 。
路鸣泽动作轻柔,很快又将路明非的酒杯斟满,细密的气泡在剔透的酒液里升腾、破裂。路明非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城市的夜景在眼中变得有些迷离,灯光交叠,像一团团揉碎的光。
“我有多久没登上天台了?”路明非喃喃自语,像是在问路鸣泽,又像是在问自己。
路鸣泽看着他,轻声应道:“已经很久了。哥哥,你是想到了以前在叔叔家天台上的日子吧。”
路明非微微点头,“是啊,那时候cbd的繁华地段离天台很远,不像现在,就在脚下。身边也没有别人,想待多久都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候的他,虽然平凡又普通,却拥有最纯粹的时光,没有龙族的秘密,没有沉重的使命,只是一个在天台上发呆、畅想未来的少年。
路鸣泽静静地凝视着路明非,声音轻柔却笃定:“哥哥,你在伤心。”
路明非闻言,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某个隐秘的角落。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伸到胸口的位置。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一下,笑容里却带着几分自嘲:“可我感受不到悲伤。”
他转过头,就看见路鸣泽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路明非微微一怔,旋即叹了口气,伸手从路鸣泽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眼泪。可那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明明只是涓涓细流,却怎么也擦不完,手帕很快就被浸湿。
路明非有些无奈地问道:“你能不能控制住眼泪啊?”
路鸣泽没有回应,他端起自己的香槟,仰头一饮而尽。随着最后一滴酒入喉,那不断涌出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只留下微红的眼眶,无声诉说着刚刚的情绪。
路明非见手帕湿透,用力拧了一把,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的指尖簌簌落下,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水迹。他拿着湿漉漉的手帕,伸手想还给路鸣泽:“还你。”
路鸣泽微微蹙眉,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耐,半命令般说道:“拿开,这手帕我可不要了。”他脊背笔挺,神色间满是不容置疑的矜贵。
路明非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脸上的疲惫也淡了几分,“这才对嘛,小魔鬼就该是优雅、高贵,拽得好像什么都能做到,酷得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哭哭啼啼还不是你害的?”路鸣泽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回怼。
“对对对,是我害的,我的错。”路明非轻笑一声,端着酒杯慢悠悠走到天台边缘,晚风肆意吹过,撩动他的发丝。他面向远方,繁华的都市在脚下铺陈开来,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他将酒杯高高举起,朝着远方远远一敬,随后仰头灌下,喝掉小半杯香槟。
路鸣泽望着路明非的举动,开口问道:“你这是在敬谁?”
路明非举着酒杯,目光望向无尽夜色,眼神里带着几分迷茫与洒脱,“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诗与远方?”
路鸣泽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调侃道:“你也知道诗和远方?”
路明非一听可不乐意了,立马挺直腰杆,“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我好歹在文学社待过那么久,这点儿东西还是懂的!”说罢,他还故作潇洒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模样就好像在向路鸣泽证明自己的文艺情怀。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晃悠酒杯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哥哥,你这动作,可跟优雅沾不上边。看好了,让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只见他手腕轻抬,动作舒缓流畅,酒杯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缓缓转动,杯中的香槟随之轻旋,泛起细密的酒涡。灯光洒在酒液上,折射出迷人的光泽,与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相得益彰。他的眼神专注而从容,一举一动仿佛都带着某种无形的韵律,尽显优雅与从容。
路明非瞧着路鸣泽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脸无奈地摆摆手:“行,你赢了,不过可没有奖励。我现在憋得慌,就想在这楼上嚎几嗓子,你帮我做好隔音,别吵到别人。”
路鸣泽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语气里满是无奈:“合着我赢了还得给你当差。”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优雅地打了个响指。刹那间,黑暗中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镰鼬蜂拥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严严实实地将天台包裹起来,任何声音一旦触碰到这张网,都会被瞬间撕碎、吞噬。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表情十分用力,像是在肚子里翻江倒海般酝酿了许久。可真到开口时,他也没想好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扯着嗓子无意义地大吼了几句。
路鸣泽悄然走上前,双臂轻轻环住路明非,胸膛紧紧贴在他的后背,路明非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全身猛地一震,许久未曾有过的情绪波动,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伴随着他一声又一声的怒吼,这些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毫无技巧,全是感情,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用力,声音飘散在夜空中,被镰鼬捕捉,撕碎。
然而,两人都清楚,这不过是短暂的宣泄,治标不治本。片刻的释放,仅仅能让路明非的情况得到些许缓解。给一间缺失主梁的老房子钉上木板不过是延缓它倒塌的时间,想要救它还是得找到一根主梁,或者把老房子重建。
“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苦涩,“如果你执意这样的话,我帮不了你太多。”
“行了,本来也没有指望你做什么,你帮我保护一下他们就好了。”路明非经过刚刚的怒吼,脸上的疲惫之色淡了很多。他推开路鸣泽,恢复自然的表情:“你又不会打星际,要不然可以陪我玩玩星际。”
“是,我是没办法陪你打星际,能陪你打星际的人在楼下内呢。哥哥,该下楼了。”
路明非不明白路鸣泽说到是谁,难道是老唐来了?不对啊,当时把真理之羽给他的时候,他说那玩意做工不标准,他要花几个月好好琢磨一下啊,应该没有那么快啊。
路鸣泽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等路明非下楼后,路鸣泽喃喃道:“说不定她能救你,哥哥。”说完,他躺回座位上,独自一人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