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你的衣服收起来了吗?”路明非从窗前返回。
芬格尔头也不抬,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随口应道:“早收啦,都叠好放进衣柜里了。” 说罢,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椅子被往后推得嘎吱作响,拖着步子慢悠悠地朝床边晃去。
可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床铺的瞬间,芬格尔的脸色骤变,双眼圆睁,仿佛见了鬼一般,扯着嗓子喊了句:“我靠!” 紧接着,转身撒腿就往门外冲,“我的被子还晾在外面没收啊!”
好在现在雨还不是很大,拿回来用电吹风吹一下晚上应该还能拿来盖。路明非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电吹风给芬格尔预备好, 在关闭衣柜前,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上了锁的小盒子上。他的动作稍显迟缓,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走过去,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根羽毛,确切来说,这是今天老唐今天拿给他的真理之羽的样品。路明非的手指缓缓探入盒子,轻轻捻起那根羽毛,站起身,往床边走去。他坐定后,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如今的路明非,哪怕是身体已然进入睡眠状态,强大的感知能力依然还在起作用。他能清晰的感知到外界的一丝一毫响动,哪怕是极细微的。就算自主封闭了感知,意识也依然清醒。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那些或美好或惊悚的梦境都离他而去。他就像被隔离在现实与虚幻之间,再也无法踏入那片充满奇幻色彩的梦境世界。
路明非的手指下意识摩挲着那根名为真理之羽的炼金道具,如果使用这个道具的话应该可以为自己编织出一场梦境。
他眉头轻皱,神色间满是纠结,脑海里回忆与现实相互交织。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手腕轻轻一抖,真理之羽划过一道弧线,幽蓝微光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勾勒出模糊的幻影。
编织好梦境,他缓缓摊开掌心,将羽毛小心翼翼地拢在手中,随后,他躺下身,拉过被子盖好,闭上双眼,安然沉入梦乡,在这人造的幻梦中寻得片刻慰藉 。
夕阳的余晖洒在放学归家的路明非身上,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蹦蹦跳跳地推开家门。“妈,我回来啦!”他扯着嗓子喊道。
厨房里,妈妈系着碎花围裙,闻声探出头来,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得意:“宝贝,你可算回来了!今天妈跟菜市场那菜贩子砍价,又省了好几块钱呢!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爸爸本来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聊着天。听到路明非的声音,他抬起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妈妈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迎上来,帮路明非卸下书包,又扭头朝爸爸喊:“你还愣着干啥,快把柜子里给孩子买的零食拿出来,晚饭还得一会儿才好呢。”
爸爸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手指在刚看到的那页书角折了个小角做记号。他起身走向柜子,拿出零食递给路明非,嘴角带着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还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饭前可以先看会儿电视,不过吃完饭可得认真写作业哟。”妈妈又急忙回到厨房。
“好。”路明非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就打开电视,把频道调到少儿频道,抱着零食坐在了沙发上。
没一会儿,饭菜上桌,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妈妈拿起筷子,就开始往路明非碗里夹菜,“多吃点,正在长身体呢,别挑食。”妈妈笑着说,眼里满是疼爱。
看着妈妈的举动,爸爸小声嘟囔道:“你就光给孩子夹,我都吃不着了。”妈妈立刻瞪了爸爸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好意思说”。爸爸被这一瞪,瞬间没了声响,只能默默从盘子里挑剩下的菜吃。
晚饭后,路明非乖乖坐到书桌前准备写作业。妈妈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就着暖黄的灯光,拿起一本杂志随意翻看,时不时抬头看看路明非的作业进度。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隐隐传来,稍稍认真一听就能分辨老爸究竟在客厅里看的是什么频道。不过身为母亲的乔薇尼很快就不满了,到房间门口警告了一下爸爸,就听不见从客厅传来的电视声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路明非写字的沙沙声和客厅电视的微弱声响。偶尔,母亲会轻声提醒:“头抬高点,别近视了。”
曾经,这样的日子于路明非而言,恰似无尽的漫漫长路。每个夜晚,他对着书桌上堆积的作业发愁,满心期盼着能快点长大,挣脱这每晚伏案的“枷锁”。在他稚嫩的幻想里,大人的世界充满自由,能随心所欲地买零食,毫无顾忌地看电视,那是摆脱束缚的全新天地。
如今,他如愿成为大人,实现了曾经心心念念的目标。钱包在手,想买零食不过是小事一桩;时间自主,想看电视随时打开。甚至那些在书桌前想象的白日梦,也都奇迹般地化为现实,他却越发怀念起曾经的日子。
怀念母亲在旁陪伴写作业时的轻声叮嘱,怀念父亲在客厅看电视传来的阵阵声响,怀念那看似平淡琐碎,却满溢着温暖与安宁的时光。
即便路明非知晓,平日里那看似平凡的老爸路麟城,实则是威风凛凛的路秘书长,而老妈口中的出国开会,不过是堂皇借口,真实场景是她身着华丽舞裙,在布达佩斯的舞池中与别人共舞探戈,喝着白兰地。他也还是喜欢他们在自己面前伪装出来的样子。
他怀念爸爸佯装成一事无成的小研究员,窝在沙发上看书时的专注神情;怀念妈妈为了一两块菜钱和小贩争执的烟火气,以及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所以他甘愿用真理之羽,为自己编织出同样的梦境。在这个虚幻却温暖的世界里,重温那段被平凡与爱意填满的旧时光。
“哐当”一声,宿舍门被大力推开,芬格尔抱着被子侧身挤进来。好在路明非提醒的及时,加上雨势不大,不过被子还是沾上了湿气。
他快步走到凳子旁,将被子轻轻搁下,那被子不过微微潮润,仅有几处深些的水渍。
芬格尔扭头正要向路明非借电吹风,却见路明非已陷入梦乡。他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宁静,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仿佛正沉浸在某个无比美好的梦境之中。
这家伙在做什么美梦呢?是不是梦到古巴女郎了?睡得这么香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芬格尔正准备就这样盖着有些湿的被子将就着睡一晚。
目光一转,又瞧见自己桌上摆着路明非备好的电吹风,愣了愣神,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对着已经睡熟的路明非无声的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