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白日里太过喧哗嘈杂,此时的这座普通的宅邸竟显得异常沉寂落寞,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枫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床上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的楚非。旁边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忙碌不停地为躺在床上的楚非擦拭着额头以及身体。只见楚非紧闭双眼,眉头紧皱,嘴唇毫无血色,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也因为病痛而变得憔悴不堪。
楚棋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半夜时分,楚非突然发起了高烧,情况十分危急。小厮手忙脚乱地请来将熬好的汤药,小心翼翼地给楚非灌了下去。然而,尽管如此,楚非仍旧不停地发着虚汗,似乎是那一碗苦涩的汤药并起到了降温的作用。
看着眼前这一幕,枫栖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坠崖后身受重伤的那段日子。那时的他,也是这般脆弱无助,全靠楚非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日子里,楚非不辞辛劳地日夜守在他的身边,为他换药、擦身、喂食……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无比周到。正是因为有了楚非的悉心照料,枫栖才能重新升起一丝丝勇气来,即使后来得知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失去活下去的信心,楚非仍是不离不弃,而是更加细心的呵护,正是有了楚非孜孜不倦的开导和教诲他,他才得以慢慢身心康复。有了现在的枫栖先生。
如今,看到曾经那个坚强有力、照顾自己多年的楚非竟然病倒在床上,枫栖的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悲伤。他多么希望能够代替楚非去承受这份痛苦和折磨啊!仅仅只是短短的一天时间,对于枫栖来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那种备受煎熬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压垮,他的心就如同被无数根细针同时扎刺般疼痛难忍。这种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深处的痛楚,它深深地刺痛着枫栖的灵魂,让他无法呼吸。
昨日,与楚非一同外出的众人竟然无一幸免,全部命丧黄泉,最终只找到了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非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枫栖震惊不已,满心困惑。他实在想不通到底遭遇了何种可怕之事,以至于造成如此惨烈的后果。然而,不管真相如何,枫栖暗暗发誓,绝不会让非叔平白无故地遭受这般苦难折磨,定要让那个幕后黑手为此付出沉重而惨痛的代价。
正当枫栖深陷于自己纷繁复杂的思绪之中难以自拔时,一阵轻盈欢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朝着这间屋子逼近而来。刹那间,枫栖猛然回过神来,迅速变得警觉起来。他毫不犹豫地向着身旁的小厮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其保持安静。紧接着,他灵活地操控着身下的轮椅,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房门后面躲藏起来。
就在房门被轻轻推开的那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枫栖猛地伸出双手,犹如闪电一般牢牢擒住了来人的手臂。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惊叫响彻整个房间:“啊!”声音未落,枫栖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立刻松开了手劲。因为这声惊叫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陆昕怡的声音。
只见此刻的陆昕怡,正满脸委屈地望着枫栖,一双美眸微微泛红,眼角处甚至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她可怜兮兮地嘟囔着小嘴抱怨道:“人家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嘛,所以才心急火燎地跑来探望你,哪晓得刚一进门就遭你这样粗暴对待,呜呜呜……”说着说着,陆昕怡忍不住又揉了揉被枫栖刚刚拉扯过的那条胳膊,娇嗔地继续埋怨道:“哎呀,真的好痛好痛哦!哼,我早知道会这样,就绝对不会过来找你啦!”
枫栖看到陆昕怡一脸委屈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之情。他深知自己刚才那一击的力道着实不轻,很有可能已经伤害到了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于是,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陆昕怡的胳膊,仔细地检查着是否有脱臼的迹象。经过一番确认之后,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情况实在太过危急,我当时一心只想着抓住那个可能伤害非叔的贼人,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你……真的非常抱歉,请你千万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能够听到一向高傲的枫栖向自己道歉,陆昕怡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很快便收起了脸上的委屈之色,大度地回应道:“算了,既然你都已经道歉了,那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是你刚才那一下子可真是够狠的啊,我的手臂虽然没有脱臼,但还是疼得厉害呢!”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是陆昕怡依然表现得十分坚强,并没有过多地抱怨。
紧接着,她又关切地询问起非叔的状况:“对了,非叔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啊?”
枫栖连忙回答道:“嗯,非叔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正如棋姑娘之前所预测的那样,他刚刚的确发过烧,不过好在现在体温已经有所下降,病情也逐渐得到了控制。”
听到这里,陆昕怡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看着此刻情绪稍微稳定一些的枫栖,继续轻声安慰道:“那就太好了!我早就说过嘛,像非叔这样善良正直的好人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你呀,也别太担心了,好好照顾非叔,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痊愈如初啦!”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忽然从病床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原来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楚非终于悠悠转醒过来。守候在一旁的小厮见状,顿时激动万分,高声喊道:“先生,您快看呐,楚管家醒了!楚管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