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五六只白灼虾吧,配些姜丝柚子醋,除了虾、鸡汤再要一个菜就好了,多了也吃不完。”小蓉大奶奶秦可卿说道。她习惯每顿菜都不多要,只要几样,这习惯和她哥哥是一样的。
“是,大奶奶。
厨房的人怕是在大奶奶的分例里最得好处呢,每日只要一半的分例菜,也不要些什么贵重的,花胶也不吃,燕窝也不吃的。”存菊答应了,说道。
“欸,多少让她们得些好处也没什么的,日日清早天不亮就得从家中来府中厨房上做事,晚上又得伺候着外院公公和客人的宴席,一年三百多天没一日是歇着的。
而且,那些大补之物,有需要的时候再吃就好了,平日了吃了也是白吃,这饮食上只要样样数数都吃些,不生病就好了。再者说,那些个花胶燕窝人参山参鱼翅海参鲍鱼之类,滋味也不说多么好吃,做起来又耗时又耗力,如若不生病,我一辈子不碰这些也没什么。”穿着淡蔷薇粉衣裙的小蓉大奶奶秦可卿说道。
“这倒也是,大奶奶也让我们吃过好多次那葱烧海参、干葱鲍鱼、牛乳炖花胶燕窝、脆皮花胶、炖血燕、人参鸡汤,吃着倒是没有东坡肉、白切鸡、萝卜丝丸子之类的好吃。
要是可以一直不得病,我也觉得那些大补之物不吃也罢。”雪梅最后在小蓉大奶奶秦可卿淡蔷薇粉窄袖交领短衣外面用蝴蝶刺绣的天蓝色丝制腰带系上了一条裙子,边系边说道。
“可不是,我也觉得东坡肉、炸猪肉里脊、炸肉丸子什么的比那些大补之物好吃多了。”存菊说了一句,领着小丫鬟出了雁栖阁的正房,往厨房上去要午饭了。
“雪梅,你去把五子棋的棋盘摆到北窗下的方桌上吧,趁着存菊还没回来,你陪我玩两局。”小蓉大奶奶秦可卿觉得无聊,也不想看什么传奇小说,弹筝要心静,此刻只想着吃饭,哪里能静下心弹筝呢,倒不如下一盘五子棋,不像围棋那么费力,每一局用时也短。她想着,便跟雪梅说道。
......
“行了,你下去吧。”薛蟠本想问问这小厮有没有带回来什么自己没见过的好东西,没想到自讨没趣,不过也没多纠缠,本来就学看账本学得头疼,他不想继续再找一件让自己头疼的事情了。
“你也去吃午饭去吧。”薛蟠让那小厮走了之后,又转过身声音低沉沉地跟自己左侧的账房先生说道。
“是,公子。”那账房先生早就感受到自家公子身上弥漫出来的不快之气,巴不得早些离开了。这阖府的下人谁不知道他虽然本性不坏,可也不是什么仁爱良善的儒雅君子,一时间脾气起来了,那是太太都管不得的,责骂两句倒是轻的,那是说打就打,说卖就卖,偶尔可以称得上是残暴了。
薛蟠看着那账房先生走了,站起了身,踢了一下身后的椅子,往书桌后侧的坐榻边走去。
“给我倒杯茶。”薛蟠坐在坐榻上,脸色阴沉地跟香菱说道。
“是,官人。”香菱看着薛蟠又心情不快了,知道此刻自己最好就是别说话,听伺候自己的小丫鬟说过薛蟠那是说打人就打人,曾经还自己拿着鞭子打死过四五个惹怒他的小厮,外院用来捆人受打的条凳上至今还有暗红色的痕迹。
“你说,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薛蟠沉着脸喝了茶,跟立在旁边的香菱问道。
“过来坐着,站着做什么?”薛蟠把茶杯放在坐榻上的榻几上,一把把立在旁边的香菱拉到自己的旁边,让她坐下。
“官人,不是在生气吗?”香菱尽量压住自己心里的害怕和恐惧,努力不去想之前在人贩子家中被打时的疼痛,露出浅浅的笑容,说道。
“啊?我哪里在生气。
你瞧你吓得这个样子,你放心,我就算生气了,也不会怎么样你的。”薛蟠看着自己面前的香菱像是秋蝉一般小心翼翼又有些害怕又强撑着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笑着说道。
“可,官人你刚才不是为了那小厮的事情生气吗?”香菱抬起头,眼里隐约有些克制不住的雾气,问道。
薛蟠看到自己面前软玉温香的人儿,瞧着她怜人的娇美孱弱的样子,声音又柔和了些,说道:“是有些生气,不过也算了。大爷我也不缺这几个钱,他说给我买个名声就买了吧,横竖我们薛家也不缺这几个钱过活。”
“这香菱,来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瘦弱,像是自己一捏就要碎了一样,什么时候她能有自己宝钗妹妹一半的胖就正好了。
不行,得多让她吃些。是不是这几日她跟我一起学看账,也累着了。”薛蟠心里想着。
“快说,今儿中午我们吃什么呢?”薛蟠又问道。
“官人想吃什么呢?”香菱被薛蟠揽在怀里,动弹不得,她看着他浅笑的样子,心里想道应该是暂时安全了吧,可她的身体还是紧绷得很,那种在人贩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那么顽固地烙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之上,安全感和松弛感于她来讲是个奢侈。
“我问你呢,你想吃什么?”薛蟠又把手放到了香菱的腰间,感觉她腰也实在细得厉害,更坚定了要把她喂到像宝钗妹妹一半的圆润才好的想法。
......
“宝玉,你黛玉妹妹正跟你姑母在后园子捶丸呢,你要不要也去?”
在芍药院贾母所居的正房坐榻上午睡过后,宝玉刚刚起身,就看到从外面进来的祖母,听到她说道。
“嗯?捶丸?那我也去。”宝玉还没睡醒,迷迷瞪瞪的样子,也不穿坐榻边脚凳上的鞋,穿着袜子就往外面的檐廊上走。
“晴雯,你给宝玉把那头发重新梳一梳。”贾母看着宝玉头发散乱着就要出门,拦住他,跟宝玉的贴身丫鬟晴雯吩咐道。
“是,老太太。”晴雯应道。
午后申时二刻,后园子浓重高大的榉树、柳树树荫下,盘梳着斜高髻的林夫人贾敏正和女儿黛玉在捶丸。两人都穿着窄袖交领上衣,腰间系了一条有着漂亮刺绣腰带的束脚阔腿裤,脚上穿了一双跟脚的丝履鞋。
此时还不算热,时而有阵阵凉爽的风从后园子的河面、湖面上吹过。
“母亲,打得好球,漂亮。”黛玉看着母亲一下子把硬木制圆球锤到远处插着桃粉色三角小旗子的球洞里,笑着拍手赞叹道。
“该你了。”林夫人贾敏听到女儿开朗的声音,心情就像盛夏喝了一杯冰镇西瓜汁一样爽快,“啊,真是好久没跟黛玉一起捶丸了呢,如此畅快。”她心里想道。
“母亲这么厉害,让我怎么打嘛。”黛玉虽然如此说道,还是又在旁边的柳编篮子里拿了一颗木制圆球,放在了长得密密的修剪得齐整又自然的茂盛草地上,一身淡紫色的装束,轻巧却又注入几分力道,稳稳地把球击打了出去,手上的五彩绳也随即跟着打了一个旋儿。
“哇~
一锤进洞。”林夫人贾敏看着飞出去的木圆球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近处的一处球洞,忍不住大声赞叹道。
“小姐真厉害。
哇,我们小姐真厉害。”几个丫鬟在旁边,看到此景,也开心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说道,眼里流露出对自家小姐的崇敬之情。这捶丸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她们闲了也会在这里玩,可没有谁能有小姐这种准头,真不愧是太太一手教出来的,和太太打得一样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