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众人终于紧张起来,孔胤植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露出一抹深意。
“所以,想要保住你们的家业,就要行动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视着在座的儒生们,声音低沉而有力:
“不要指望皇帝会突然改主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百姓和皇帝对着干!”
众儒生纷纷看向他,神情疑惑。
“可百姓愚昧,怎会主动反抗?”
孔胤植冷冷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森然:
“百姓们最怕什么?怕饿死!”
“我们要鼓动百姓去各地官府门前绝食示威!”
“让他们哭诉,说皇帝推行新政,让他们失去田地、无法活下去!”
“皇帝不是说爱民如子吗?”
“既然如此,我们就看看,他到底如何自圆其说!”
听到这话,众儒生目光闪烁,有些已经开始思索其中的可行性。
一名老儒生摸着胡须,微微点头,眼中带着赞赏:
“衍圣公深谋远虑,果然不愧是圣人之后!”
另一人也连连点头:
“以百姓之苦,反制皇帝,果然高明!”
“圣人教导我们,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让这些泥腿子绝食示威,他们哪里知道背后的算计?”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替我们争取利益!”
听到众人的称赞,孔胤植微微一笑,眼神深邃。
“既然诸位都明白了,那就尽快行动吧。”
“一旦百姓开始闹事,我们便可借此逼迫皇帝收回新政!”
“如此一来,儒学依旧是正统,士人依旧能掌控天下!”
送走了各地儒生代表,孔胤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微微眯起眼睛,靠在太师椅上。
他感觉自己比皇帝还累。
“皇帝不过是下几道圣旨,可要让这儒学千年不倒,得靠我们这群人殚精竭虑。”
他揉了揉太阳穴,随即抬眸,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管家,轻轻使了个眼色。
管家立刻会意,弓着身子退了出去,不多时,低声回禀道:
“衍圣公,扬州的戏子已经候着了。”
孔胤植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缓缓起身,向后苑走去。
“儒者者,道统之守也。”
但事实上,儒家千年来,要求天下人严守礼法,却极尽虚伪与放纵。
他们要求女子必须守贞,自己却买妓养妾;
他们要求百姓节俭持家,自己却广积财富,奢华无度;
他们要求百姓不可逾制,自己却高居庙堂,享受帝王的恩宠。
“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道德训诫,只适用于天下百姓,却不适用于他们自己!
口口声声高举“道德、仁义、忠孝”,却屡屡为非作歹、贪污腐败、背信弃义,堪称伪善之最!
他们一边高举礼法,一边享尽荣华富贵,要求别人牺牲,自己却逍遥自在。
最典型的,便是汉朝的董仲舒。
—— 鼓吹“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推行思想专制,把其他学派全部赶尽杀绝!
—— 但他自己呢?在朝廷里结党营私,家中姬妾成群,钱财无数,过着比皇帝还奢华的生活!
—— 他还大力推行“三纲五常”,宣扬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让百姓服从权威,结果自己却毫无忠诚可言,见风使舵,活得比谁都圆滑!
汉武帝大肆诛杀功臣、迫害朝臣,董仲舒作为“儒家道统”的代表,却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
这便是儒生的丑态——
“要求天下人严守礼法,自己却活得比谁都自在。”
与此同时,离开孔府的儒生们,聚集到了一处僻静的茶楼。
往日里,他们的聚会总是伴随着酒肉花妓,或去红衣巷寻欢作乐,但今天,他们却没有任何兴致。
所有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
“福王的事,闹得太大了……”
“若是孔家失败了,我们怎么办?”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良久,一名儒生低声说道:
“大家都知道,孔家是从不背锅的。”
众人皆是脸色一沉。
“你们可知,宋朝的时候,孔家甚至出现过两个‘衍圣公’?”
众人惊疑:“两个?”
一名年长的儒生叹了口气,说道:
“当年南宋政权和金国都册封了自己的‘衍圣公’。”
“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各自为政。”
“不论天下归谁,孔家都能安稳度日。”
众人听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孔家世世代代都如此圆滑,绝不会自己涉险。
如果他们这次失败,孔家大可以向皇帝表忠心,但他们这些人呢?
有人低声问道: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暂时留在曲阜,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众人纷纷点头。
“孔家现在要让百姓去绝食抗议,我们且看看曲阜官府如何应对。”
“若是成功,我们再回各地去效仿。”
“若是不成……那便当我们什么都没听过。”
“毕竟,脑袋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