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沥青般黏在河面上,两根锈蚀的铁丝网歪歪扭扭地扎进泥浆里。
踩碎枯叶的声响惊起了树梢的蓝喉蜂虎,两个倚着界碑打盹的守边人这才懒洋洋抬起眼皮。
疤脸撇了撇嘴,脸上的疤痕随着他的面部动作扭曲了起来。
";不会又是个想混进城里的奸细吧?";
疤脸守卫将青铜骰子弹向空中,金属撞击声在湍流轰鸣中碎成齑粉。
他的同伴正用匕首削着木哨,刀鞘上的锈迹比界碑的苔藓还要茂盛。
两人草绿色制服沾满泥浆,衣领纽扣敞到第三颗,露出被蚊虫叮咬的红斑。
一个黑色风衣戴着斗笠的年轻身影缓缓从那座满是朽迹的桥上走来。
他的脚步很轻,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
他身后的木桥下是看不见的深渊,只有湍急的嘶吼声想要将一切吞噬。
夜辰掀开兜帽,斗篷边缘甩出的泥点溅上界碑,随后递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入城证明。
一张盖章一张留下。
这是他在来之前就做好的入城功课。
疤脸突然直起腰,骰子骨碌碌滚进腐殖土中——他看到了夜辰手中握着的那把刀。
那是把战将级兽骨制成的战刀,工艺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啧啧啧,高级货啊!”
疤脸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一种名叫贪恋的目光。
他的同伴这时收回了一个仪器朝着疤脸摇了摇头,但疤脸并没有急着给夜辰盖章通过。
他和同伴之间进行了一瞬间的眼神示意,在眼神中传递了无需言喻的默契后他缓缓将手伸向身后。
一阵莫名的叹息声幽幽地响起,出现在他们耳边,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和厌烦。
";雨季的瘴气会腐蚀枪管。";
夜辰用靴尖拨开他们脚边空酒瓶,碎玻璃在腐叶上划出苍白的伤痕。
削木哨的守卫喉结滚动,匕首在指间凝成寒芒。
疤脸的手指悬停在身后的枪托上颤抖不已,眼神惊恐。
蝉鸣突然沉寂,对岸雨林腾起惊鸟,那座灰雾中的城市轮廓微微晃动,像浸在显影液里的底片。
“贪念与生命到底孰轻孰重。”
夜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思考和寒意。
蝉鸣冻结的十二秒,匕首尖开始剧烈地颤动掉转准头悬停在守卫的双眼之间。
金属颤动的声音惊悚且刺耳,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不断回荡。
夜辰屈指轻弹界碑,铁锈沿着纹路疯狂滋长,金属腐朽的酸气混着血腥味漫过守卫抽搐的鼻翼。
瘴气不知何时攀上他们开裂的皮靴,草绿色制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卷边。
青铜骰子从疤脸指缝漏出来后骤然炸裂,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削木哨的守卫突然发出被掐住脖子似的呜咽。
疤脸扭头的一瞬间后待他回望,死亡的气息真实地漂浮在他的鼻尖。
青铜骰子碎片割裂了他的肌肤,以毫米的距离停留在他眼球前方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两人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完了.....踢到铁板了。
“唉,算了。”
一声轻叹。
夜辰踩着铁网断裂的脆响逐渐远去,消失在前方的浓雾之中。
从始至终他只动过一下手指。
城市的轮廓终于褪去雾霭显露出实体。
蒸汽管道在棕榈树冠喷出黄绿色废气,霓虹广告牌下堆积着注射器和变异的尸体。
“滴答....滴答....滴答...”
一阵细微而有节奏的声音传入夜辰耳中。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块生锈的告示牌上,挂着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鲜血正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
夜辰微微眯起眼睛,细微的感受下,他察觉到这两具尸体上遗留着的浓烈源能气息——两具战神级尸身,一人一兽!
是警告也是威慑!
底下留有最后二行血字永远不会凝固:
【所有入境者请卸下希望与脊髓】
【匍匐或攀登;死亡亦重生】
鼻尖浓郁的血腥气味让夜辰知道这不是幻觉,这就是最真实的场景。
即便是还未真正踏足那座城市之中,夜辰也能感受到其中混乱的秩序。
这个任务似乎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轻松啊.....
“呵呵。”
夜辰握紧手中的战刀,大步跨过那条漆黑如墨的分界线。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被苍穹俯视的渺小感从他心底一闪而过,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他内心深处涌起的强烈渴望所取代。
此刻,他的眼神愈发平静,可眼底的狂热却愈发浓烈,仿佛燃烧的火焰,足以将一切黑暗都焚烧殆尽。
温室内的纤弱花瓣在惊雷初响时便片片零落。
但在风暴中绽放的野蔷薇,终将用一条带血的荆棘为自己撕开一道血路。
“我来了。”夜辰低声呢喃,声音坚定而决绝。
........
后方起了一时贪念的两位守边者浑身虚脱般地瘫软在地。
周身散落的碎片和血迹不断提醒着他们两人刚才差点就可以去和太奶打麻将了。
“真是吓死个人.....”
两人心有余悸地起身互相看了一眼发誓以后再也不起这种贪念了。
还以为是个携宝的战魂级小白兔,结果居然是一匹嗜血的野狼。
一旦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两人就止不住打个寒颤,没记错的话那个年轻人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除了弹了下界碑......
诡异的能力,这个天命者到底是谁?为什么系统里根本没有此人的信息,难不成真是一个野生天命者?
疤脸一脸凝重地从捡起地上飘落的那一张通行证明。
姓名(代号):夜枭
源能水平:极限战魂
是非属于天地盟:否
来此原因:体验生活
疤脸:“...........”
神尼玛的体验生活!咱这地方是给人用来体验的?
狂妄的小子!
但一个战魂级的家伙居然这么轻易打败我俩,确实有资格狂妄。
疤脸扭头看向灰雾中的城市又想起刚才的少年。
是早早夭折做了狗死掉还是于鲜血中重生进化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