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手从一侧过来拽过霍庭州指尖的东西,江妄声音慵懒肆意,“我昨儿个换了地方睡不着,吹气球玩来着。”
霍庭州挑眉,“一晚能吹几个?”
“………”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浑。
黎恩瞥了眼霍庭宇和老太太,面不改色置若罔闻。
摊上这么俩混的,真不能没点定力。
江妄慵懒散漫地勾了下唇,“怎么,没输够?”
国际车赛,霍庭州是江妄的手下败将。
霍二公子从小万人宠千人捧,霍家上下对这个从小失了父亲的小少爷一直都是溺爱怜惜,也养成了他顽劣任性。无法无天。
突然刀枪唇舌的两人莫名安静下来,黎恩转身看到霍正峰从外面进来,身上依旧穿着孝服。
“霍董,您老人家今儿个怎么肯下凡来这人间吃饭?”霍庭州给霍正峰拉开椅子,自己则一屁股栽到霍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
霍正峰宠溺地看了眼,伸手指了指他,“让你在灵堂守着你太爷爷,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影了。”
霍庭州挑眉,“老大是嫡长子,嫡长孙,嫡长太孙。那地儿阴气重,只有他能镇住。我怕我多待会儿,太爷给我捎带着走了。”
“混账。”
霍正峰虽然嘴上是训斥,可眼神里却没有半分的责备,他夹了块鸡肉放到霍庭州的碗里,“吃饭。”
霍庭州扬了下下巴,“得,混账闭嘴吃饭了。“
霍正峰没有停下筷子,夹了另一只鸡腿放到了江妄面前的盘子里,“没事就回房间休息,别在外面闹你爷爷。医生开的药为什么没吃?”
江妄唇角勾了抹冷冽,“我怕他下毒。”
“混账。毕医生在我们家做家庭医生多年了,一直勤勤恳恳要尊重他。”
江妄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痞混里带着浑冷,“霍家这宅子有风水讲究?到底养了多少混账?你算一个,他算一个?你们家一辈出一个?”
“你!”霍正峰气得摔了筷子,一根筷子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霍老太太给江妄夹菜,“好了好了,吃饭呢。在这儿耍起威风了,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你们这会儿觉得他说话不好听了,前些年都做什么去了?”
这话显然不只是说给霍正峰听的,也在暗责赵秀珠。
霍庭州接过佣人拿过来的新筷子放到霍正峰手里,“气大上身,消消气。”
霍正峰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发作。霍老太太说的是实话,也正说到他心里的愧疚和痛点。
黎恩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一点胃口没有。
这个家给她一种畸形,死气沉沉的闷感,像是一团浸透的棉花塞在胸口。
从昨天到现在,黎恩都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荒唐,无力,可笑,戏剧。
霍庭宇把剥好的虾肉沾了海盐奶油放到她的碗里,面无表情地提醒她,“好好吃饭。”
黎恩回神抬眸正和霍庭宇那双冷若寒冰的眸子对上,他声音低沉稳重与她平日里看到的样子大相径庭,完全不一样。
黎恩总觉得他回霍家之后,整个人陷入一种很悲的氛围中,自己把自己困在里面。
“恩恩,多吃些。”霍老太太笑吟吟地看了坐在角落里和睦又听话的“小两口”,嘴角的笑都欣慰了不少。
霍正峰虽然铁青着脸,却还是估计着一左一右两大魔丸,自己没吃多少,却一直给江妄和霍庭州夹菜。
霍庭州给面,胃口不错。
江妄几乎没怎么动筷,咬着根筷子肆意慵懒里满身反骨。
“老大,明天是你母亲的忌日。”霍老太太冷不丁开口,声音里带着悲悯和怜爱,“你明天早早地去道观上柱香,早些回来。”
霍老太太刚说完,就被佣人请走了。老爷子又犯糊涂,跑到后院闹起来了。
明天是老太爷出殡的日子,恰好与霍庭宇母亲去世的时间撞了。
黎恩听霍公馆里一直照顾霍庭宇的乳母说,霍正峰的第一任太太是重病被气到吐血而亡的,那时霍庭宇还不到十岁。
霍正峰和整个霍家对这位嫡长子重视,但不疼爱。
霍正峰开口,“明天你太爷爷出殡,m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过来你不在不合适。而且你母亲和老太爷的忌日撞到一起不是什么好事,从今年开始你晚一周去给你母亲上香。”
黎恩清楚地看到,霍庭宇握着筷子的手狠狠地抖了下。她想起,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舅舅也是这么和她还有外婆说的,说母亲的忌日和李峰的生日在同一个月晦气,要黎恩每年晚一个月去祭拜。“
黎恩第一次,莫名在霍庭宇身上看到了一种悲悯。
他像是一个机器人,机械地给她夹菜一句话也没说。
霍正峰的话像是通知,完全不顾任何人的感受。
黎恩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小山了,她开口,“够了。我吃不下。”
霍庭宇嗯了声,声音没有温度不过还算温和,“多吃点,吃不下不用勉强。”
黎恩心里嘀咕,在外面叱咤风云,这会儿窝囊得让人心里发堵。
看着他一个劲儿地吃碗里的白米饭,黎恩不知道自己是圣母心犯了还是真的有强迫症,她给他夹了根鸡翅膀。
一只鸡两条腿上的肉是最好吃的,刚才霍正峰给了霍庭州和江妄,连个眼神都没给这个所谓的“接班太子”。
霍庭宇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狐疑地看了眼黎恩,眼底的冷意化开。
黎恩低声开口,“礼尚往来。”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整个人凉飕飕地,一抬眸撞上那双深邃痞混的桃花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啊,完了!
捅马蜂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