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之前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可如今猜测被妈妈证实了,李霁仍然是陷入了沉默。
妈妈手中颠锅的动作没有停下,厨房里充斥着翻炒菜时的剧烈响动,遮掩住了两个人的悄悄话。
“你看到过李山峰留下的便签,应该还记得上面写着需要更多的血肉吧?”
“那就是他许愿时所要花费的‘祭品’。”妈妈平淡的语气已经听不出失望的情绪,只是在客观地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一样。
“所以妈妈你也是……?”李霁想到纸条上逐渐疯狂的文字,想到被蝇头小利迷惑了心神双眼变得通红磨刀霍霍走向曾经爱过的人的爸爸
妈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所以,爸爸许愿要那个孩子的时候,承诺下的祭品就是……我?”李霁指着自己,虽然带着询问的口气,但心里早已经笃定了这个答案。
“可是为什么呀,不是说爸爸爱着自己的孩子,现在却想要用自己的孩子投喂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变成的孩子,这位不是本末倒置么?”
“你在指望一个被洗了脑的邪教信徒还能让那个保持理智思考?他早就没有了理智啊。”
李霁沉默了。
“可是那个孩子不是应该早就要索取祭品了?为什么会等到现在?”
“因为你不在。”
“这个东西它想成为人——或者说它想取代你,就必须要把你从里至外啃食干净,你的血、你的肉、你的骨……以及你的灵魂。”妈妈的眼神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声音也带着哽咽。“而在此之前,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它要等你,等你从学校回来等你迈进这个家门。”
“可是妈妈你说让我尽快离开这里,如果它对我的执念很深的话,当我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办法逃走了吧?”
“……”妈妈没有回话,只发出了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
“还是说妈妈你打算做什么阻止它?”
“乖宝,你相信妈妈,妈妈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的。”
她的态度十分坚定,这让李霁内心的歉疚感再上了一个台阶。
明明自己也不是她真正的孩子,与她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可是看着他们往日的照片和看着自己的温柔目光,她的内心难免有所触动。可现在还要让她来帮自己“逃课”?
虽然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圣母,但此刻难免还是想尽量不让她做出自毁的事。当前的困境应该还是有别的解法的。
李霁握了握拳,随后开口道:“妈妈,或许我们还有别的解决方法的。”
回想起目前家里唯一没有探寻过的地方,李霁试探着问道:“妈妈有进过我隔壁的房间吗,我指的是她现在住的地方。”
妈妈摇了摇头,思考了一下答道:“自它从石像中爬出来后,它就搬进了你隔壁的房间并且他们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杂物间。说起来,那个房间只是个用书柜当作隔断分隔开的活动区,但后来李山峰让人重新装了扇门砌了面墙,把它单独隔了出来。但之后没多久我就被困在杂物间里,所以我也没有进去过。”
隔出来的房间?还有原来那个第四个房间竟然曾经是杂物间?
李霁想起了门口位置的那条缝,关于房间的规则都能够说通了。
在自己和妈妈,以及李山峰的规则里都提到了家里只有三个房间,但事实上却存在着四个,本以为这是用来迷惑人的假规则,但如今妈妈证实了这条规则的真实性,原本家里只有三个房间,但不是一开始看到的主卧、自己的房间和妹妹的房间,而是主卧、次卧和杂物间。但是后来爸爸把次卧分割成了两个房间,又把杂物间的门隐藏了起来,造成了家里只有三个房间的样子。
自己原本的规则中第十四条【当我看到了第四个房间,我必须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不管门外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能开门,直到房间里出现第四个房间消失的声音才能出门。】指的是我“看到”了第四个房间,那是因为潜意识里我会把看到的明显的三个房间当成是正常的,而隐藏的房间是不正常的,而规则就在这里误导了自己——
第十五条规则【白天爸爸妈妈出门上班后我要照看好妹妹,不能让妹妹进入第四个房间。】联系上面一条,会让人认为不能让妹妹进入的那个房间就是隐藏起来的杂物室,然而如果被分隔出来的房间才是真正的第四个房间呢……
妹妹早晨和下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此时我并没有收到规则的处罚,那这边的“第四个房间”就是我自己的房间。
也就是说,当妹妹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了这里,李霁望了一眼磨砂玻璃上印出的人影,察觉到这时候妹妹和爸爸都在客厅里,似乎正好适合自己去房间里继续调查,于是向妈妈示意了一下帮自己打个掩护,随后将洗菜池里的水泼在了自己的身上。
“哎呀!”
“乖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水都弄到身上了!”
“呜,妈妈对不起,我不小心水开大了……我回房间换身衣服去。”
“行吧,记得拿毛巾擦擦干,别感冒了。”妈妈把厨房的门打开,给李霁让出了一条道路。
客厅里的爸爸和妹妹坐在一起,听见了厨房传来的动静,一齐转过了头看来。李霁一眼扫了过去,只见妹妹嘴角带着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旁边爸爸漠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这两道令人难受的视线就像两枚钉子一样,将李霁的双脚钉在了门口,似乎自己面对的是蓄势待发的毒蛇,只要自己稍微移动一下,对方就会张开毒牙咬上来,一时间李霁无法动弹。
“衣服换下来记得拿去洗衣机里!我这边等饭蒸好就可以开饭了。”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像是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解除了束缚着李霁的力量。
李霁连忙点头应是随后跑进了走廊。
妹妹的房门和自己的房门相隔只有30公分,从客厅的角度其实并看不到房门的位置。
李霁便趁着这个机会钻进了妹妹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