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下意识地去看魏拂尘。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嘛!
真能装!
冷玉修没好气道,“你伤好之前,我们分开睡!”
“我睡你外侧,方便照顾你!”
魏拂尘只觉得伤口更疼了几分,立马捂着腹部哀声!
果然引来了冷玉修关注。
同时,他朝凌川挥手。
等人出去后,他才可怜巴巴道,“不跟你睡,我睡不着,怎么养伤?”
冷玉修第一次知道高高在上的魏拂尘也会撒娇。
拗不过他。
只能躺在他旁边。
却怕弄到他伤口,隔得远远的。
这几日怕是她们成婚后,最安静老实的几日。
陪着魏拂尘养了半个月,她们出发泉州。
一日的路程便到了。
冷玉修抬眸,目光落在门匾上。
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的好友曾经劝父亲说,让他在纳个妾,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不然等以后连个传承的人都没有。
林丝雾生下冷玉修便伤了身子,终身在难有孕。
当时冷玉修还觉得那人有偏见,是离间父母的感情。
现在想来或许那人说的是真的。
她嫁人了,偌大的冷府里空无一人。
当年父母还在时,大门外来找父亲的车马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如今却清冷无比,好似一切繁华都褪尽了。
她心中心里苦涩。
停顿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平静地走了进去。
魏拂尘跟在她身后,什么都没说。
前头院子跟小时候记忆里的差别不大,只是空了许多,似是少了下人,又似是少了一些父亲母亲在时的热闹。
院子里栽种着母亲生前最爱的白杜鹃。
“姑娘!”众人齐声。
冷玉修眼珠转了转,回过身便见管家丫鬟婆子全部站成两排。
当初她去京城后,得知不能立女户,便写信让管家把家里的人解散了。
在看见他们,她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魏拂尘安排的。
为的只是让她在回到这里,不至于空唠唠的,徒增伤感。
管家道:“姑娘可还要住您原本的房间?都叫人收拾妥当了。”
冷玉修点点头,带着魏拂尘一路回了她的小院。
屋内的摆设跟先前一模一样。
金丝楠木的绣床,上面挂着月影纱。小案上还摆着她爱吃的芋泥酥。
连梳妆台上摆放着她惯用的脂粉,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梦蝶没忍住,用帕子抹眼泪。
冷玉修亦是眼前渐渐模糊。
管家招了招手,一个妇人便上身行礼。
管家道:“姑娘,这是余妈妈,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原来是管采买的,您有什么吩咐她便是。”
冷玉修轻轻颔首:“这些时日要劳烦妈妈了。”
余妈妈忙说不敢当,只怕自己担不起这重任,全凭姑娘吩咐。
冷玉修微笑说:“难得回来,劳烦妈妈子一会儿做些泉州的吃食送来,我在京城馋了很久了。”
余妈妈道是,立刻下去准备。
待她走出好远,冷玉修才问管家:“张妈妈呢?”
张妈妈是她的乳母,待她也是极好的,得知她要回来没理由不来。
管家叹息道:“张妈妈同儿子儿媳举家去了临州,听说儿媳妇不日将要生产,便没回来!”
听到她们都安然,冷玉修淡声,“生产确实是大事。”
看到魏拂尘,他才忽然反应过来,“瞧我,应该唤国公夫人才是。”
魏拂尘温声道:“无妨,这里是冷府,你们想怎么叫都行。”
管家感激地看了魏拂尘一眼,要是没有他,冷府也不会完好无损,他们更没有机会相聚。
半月前,魏拂尘的人,便来泉州寻他们这些老人,又叫他们按原来的样子布置起来。
他道:“那还是叫姑娘吧,叫姑娘听着亲切。”
冷玉修微笑道:“都好。”
管家怕他们二人舟车劳顿,两州离得不远,自然听说魏拂尘先前受了伤,没说几句话便退了下去叫他们好好休息。
门被阖上的瞬间,冷玉修终于忍不住,眼泪大滴小滴的落下来。
魏拂尘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良久怀里才传来一声呜咽声,“谢谢夫君!”
那些模糊的,久远的记忆在此刻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叫她情绪翻涌的厉害
好在如今她有了魏拂尘,可以在他怀里放肆地哭,不用再顾忌什么大家闺秀的行为举止。
魏拂尘柔声,“往后你想回来,我们就经常回来!”
那些模糊的、零碎的记忆在此刻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哭累了,才放开魏拂尘。
他起身出去的时候胸口的衣襟都湿了大半。
将空间留给她们,许久未见,大家碍于他的身份不敢上前。
就只留了凌川同他一起去了书房。
铲除了黎氏一族,等于斩断二皇子的命脉。
想必此时的大内早已乱成了一团。
……
用过饭后,魏拂尘便陪着冷玉修来到了冷老爷和冷夫人的墓地。
二人葬在一起,立了碑文,写了生平纪事。
墓碑旁还种了松柏,一看平日就被照料得很好。
余妈妈摆好祭奠的东西,便见冷玉修跪下含泪道:“父亲,母亲,女儿不孝,来看你们了。”
余妈妈也抹了把泪,再抬眼时,却一脸震惊。
只见魏拂尘撩起衣摆,毫不犹豫地直直跪到了冷玉修旁边。
这可是手握重权的定国公呀!天下哪有官拜民的道理!
冷玉修显然也没料到,一时错愕地看着他:“夫君,你不必……”
他抬一抬手,声音温和:“你父母也是我父母,我下跪也是应该的。”
冷玉修点头,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感激。
魏拂尘倒了杯酒,一点点倒在地上,“岳父岳母,我陪玉修回来看你们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冷玉修闻言,眼泪不受控地落在纸钱里。
她抬手打开了火折子,将眼前的纸钱烧成灰烬。
祭祀结束后,魏拂尘便挥退众人,陪着冷玉修在墓前坐了许久,直至天色昏暗才起身往回走。
回去的马车里,冷玉修将头埋在魏拂尘胸膛里,感激道:“谢谢你,夫君。”
魏拂尘捏了捏她的肩膀,“哭成这样还叫我夫君,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