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帝国的权力核心究竟在哪里,人们的回答几乎一致——帝国中央,圣都托拉。
在这座宏伟的都城中,皇帝端坐的“永恒王座”,犹如帝国的灯塔,亦是指引方向的路标。
然而,那仅仅是象征性的存在,难以称之为“真正掌控一切的权力”。
若是向务实之人再问一遍,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指向“太阳堡垒”——帝国摄政官巴尔斯·瓦尔特的驻地。
那里汇聚了帝国最强大的骑士团,掌握着整个帝国的武力指挥权,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强武装力量。
但如果问题抛向那些喜欢在暗处谈论真相的人,他们的答案则不同,他们会指向教会的所在地,“教皇厅”。
正是教会决定了帝国臣民应当思考什么、应当为何而行动。
他们自诩为人类的救赎者,是曾经的帝国引导者——皇帝的代言人,肩负着贯彻皇帝意志的使命。
或许并非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但教皇赫尔穆特·赫尔拜因对此深信不疑。
“……白鸦圣骑士团那边,仍然没有消息吗?”
教皇厅的露台上,赫尔穆特焦躁地踱步。
年逾九旬的他,行动依旧矫健,身姿未曾因岁月而衰败。
但最近的一则消息,让他彻夜难眠,心神不宁。
“啊……依然没有……”
尽管这是他无数次重复的提问,少女祭司依旧战战兢兢地伏身在地,低声应答。
赫尔穆特的脸色骤然阴沉,猛地一脚踢向少女祭司的脸。
“砰!”
少女被踢翻在地,狼狈地滚了一圈,随即颤抖着重新匍匐下去。
她的脸已经布满淤青,几颗牙齿掉落,血迹沾染了洁白的地面。
她连忙用袖子擦去血迹,不敢让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污损神圣的殿堂。
“已经过去几天了!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以时间推算,蓝玫瑰骑士团早就应该与那家伙交战了!”
少女祭司浑身颤抖,头埋得更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虽然拥有神赐的治愈能力,但在赫尔穆特面前,擅自施展治愈魔法只会换来更加残酷的惩罚。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这一刻能快点过去。
“教皇陛下!白鸦圣骑士团长伊丹·伊特尔传来讯息!”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犹如救赎般响起。
赫尔穆特猛地转身,疾步冲向前来传讯的祭司。
而他一离开,少女祭司的同伴们立刻围上来,为她悄然施展治愈魔法。
“如何?那家伙已经被铲除了吗?”
“陛下……”
祭司的神情有些僵硬,但仍恭敬地将信件递给了赫尔穆特。
他随手翻开信件,直接跳过那些浮夸的辞藻与对教皇的溢美之词,目光直奔正文。
信的内容很短,仅仅两行:
「追踪少年异端途中,发现休金骑士团动向,已调整行动路线。」
就这么一句话。
赫尔穆特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几乎要破口大骂。
他的命令何其明确——白鸦圣骑士团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铲除那个来自坦提尔的少年异端。
可伊丹·伊特尔呢?竟然无视他的命令,擅自改变了行动方向,去追踪休金骑士团?
“这狗东西……是故意找茬?”
赫尔穆特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即将冲出口的咒骂。
帝国中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用他的低微出身大做文章。
但他心里清楚,神恩传讯的速度本应是瞬息之间,这封信却迟迟未到,唯一的解释就是伊丹·伊特尔故意拖延。
果然,在信件的末尾,写满了冗长的解释,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赫尔穆特冷笑一声,猛地攥紧了信纸。
“这帝国里,怎么就找不到一个能把事情干利索的人?!”
伴随着怒吼,信件被他撕成碎片,四散飘落。
他立刻下令,要求列托主教、卡托异端审问官,以及其他所有相关人员立即采取行动。
但问题是,卡托至今生死未卜,而蓝玫瑰骑士团也杳无音讯。
赫尔穆特不安地咬着指甲,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教皇陛下。”
赫尔穆特心头一凛,猛地抬起头。
与此同时,周围的祭司们见到来人,纷纷面色大变,仓促地向后退去,甚至不敢停留片刻,匆忙消失在走廊深处。
尽管教皇厅内严禁武装,但走廊尽头,那名身披厚重铠甲、腰佩长剑的男子,却毫无顾忌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沉稳不动的山岳。
“您,还在执着于那个预言吗?”
男子身材高大,白色长发随意垂落,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他精悍的肌肉布满伤痕,诉说着无数次浴血奋战的过往。
但比这些更吸引目光的,是他肩上那件绘有太阳纹章的白色披风。
“帕万团长……”
赫尔穆特的声音微微发紧。
站在那里的,是中央骑士团团长——帕万·费尔特。
太阳纹章,本是皇帝的象征,理应只有皇室近卫队才有资格佩戴。
然而,在那场震惊帝国的皇帝遇刺事件后,近卫队被彻底清算,他们的象征也随之被剥夺。
自那之后,帝国唯一被允许使用太阳纹章的,便是中央骑士团,大将军巴尔斯·瓦尔特麾下的最强武力。
“久违了,教皇陛下。”帕万缓步向前,声音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最近帝国局势动荡,想必陛下也深感头疼吧?”
赫尔穆特的胃猛地一抽,隐隐作痛。
他虽是帝国精神信仰的掌控者,号称能操控政治局势,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在大将军的影子下,他终究无法真正无视对方的存在。
“皇帝陛下的恩泽广布,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所及的范围。因此,各种事情难免在其中滋生。看来,就连太阳堡垒,也传来了些许无关紧要的流言呢。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
赫尔穆特用平淡的语气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然而帕万并未打算就此作罢。
“可大将军,并不这么认为。”
听到巴尔斯·瓦尔特对这件事有所关注,赫尔穆特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他之所以能掌控帝国的国政,并非因为自己的权势稳固,而仅仅是因为巴尔斯并不在意。
这个男人从未对真正的统治抱有兴趣,仅仅是如此而已。
然而,如果巴尔斯依旧置身事外,可他手下的帕万动了权力的念头,那么赫尔穆特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
帝国的实际政权或许掌握在教会手中,但在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始终高悬着巴尔斯·瓦尔特的影子。
赫尔穆特不可能制定任何可能损害巴尔斯利益的政策,甚至,每当巴尔斯轻轻地清一清嗓子,他便不得不立刻伏低做小,低头称是。
“我们散散步吧。”帕万忽然说道,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陛下难道不会觉得,整日待在教皇厅里,未免有些……压抑?”
“教皇厅已经足够宽敞了。”
赫尔穆特沉声回答,企图借此打消帕万的提议。
然而,帕万却仿佛未曾听见,他只是迈步向前,径直从赫尔穆特身旁走过,步伐稳健而从容。
赫尔穆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