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金骑士团的骑士意外地与卡米尔相遇,神色间浮现出一丝慌乱。然而,在卡米尔毫不掩饰的敌意面前,他迅速抽出了佩剑,摆出迎战的架势。
希娜见状,立刻伸手按住卡米尔,她浑身绷紧,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一般。
“请冷静,卡米尔。现在不是我们自相残杀的时候。”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你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希娜?这一切明明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不论是操控亡灵的能力,还是死亡之神的踪迹……”
“如果他们真的是幕后黑手,又何必逃走?更何况,别忘了那些难民的证词,他们亲口说过,休金骑士团曾经帮助过他们。还有一点,你应该记得,最先试图屠杀这座城镇居民的,是白鸦圣骑士团。”
卡米尔的眼中仍然充满怀疑。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几个白鸦圣骑士正被休金骑士团的成员搀扶着,一步步艰难地走来。
他们的伤势看起来相当严重,但毫无疑问,都是白鸦圣骑士。那些骑士在看到卡米尔后,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卡米尔阁下!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们救了你们?”
“情况有些复杂,但确实如此。四周全是僵尸和骷髅,甚至连这些家伙看起来都比那些怪物要顺眼得多。”
卡米尔最终只能不情不愿地咬紧牙关,慢慢放下了剑。与此同时,休金骑士团的骑士们也缓缓放松了警惕。
随着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缓和,一名骑士走向希娜,语气郑重地开口:
“虽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实属遗憾,但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现在不是彼此争斗的时候。请问您是……”
“希娜·索尔维恩。”
卡米尔嗤笑了一声,懒得回应,最终还是由希娜代为介绍。
“这位是卡米尔·卡斯托雷亚,白鸦圣骑士团的副团长。你们呢?”
听到“白鸦圣骑士团副团长”这个称号,那名骑士的表情微微一变,先是震惊,随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的名字是奥佩尔特。准确来说,我并不属于休金骑士团,而是以协助者的身份同行。而这位是休金骑士团的副团长,阿娜……不,阿妮娅阁下。目前她暂时代理团长一职,但遗憾的是,她的状态并不乐观。”
奥佩尔特所指的方向,一名女子呆滞地低头望着地面,双眸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然离去。
卡米尔的眼神再次锐利起来。
“阿妮娅”这个名字,在白鸦圣骑士团内部,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现在就算拔剑相向,也毫不奇怪。但眼下双方团长皆不在,我们正处于紧急关头,不如暂且放下个人恩怨。我想,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现在,首要任务是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而不是内斗,对吧?”
“……好吧。”
卡米尔勉强答应了,但她依旧无法完全信任对方。整座城市的亡灵暴动,休金骑士团未必与此毫无关系。
奥佩尔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怀疑。
“嗯,我理解你的疑虑。说我们毫无干系,那是谎言。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场灾难并非我们所预料,也绝非我们所希望看到的。”
“这么说来,你们也拿不出解决办法?”
卡米尔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奥佩尔特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骑士团正在竭尽全力遏制事态的恶化。我们最精锐的战力已经深入战场,在黑暗的最深处与怪物交战。我们会在死亡之神尼格拉托彻底降临之前,将其斩杀。”
说到这里,奥佩尔特抬起头,望向远方那团翻腾的黑暗。希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正是先前火焰燃烧的地方。
然而,如今那里早已不见火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另一边。
尼格拉托巨大的手掌猛然合拢,宛如钢铁牢笼般,将尤安的身躯紧紧攥住,试图将他碾碎。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四溅、骨骼断裂并未发生。
尼格拉托微微一怔,低头望向掌心,
他看见尤安的双眼泛着血红,眼神冷酷无情,正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两人的目光交汇,尤安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尼格拉托。”
下一瞬间,熊熊烈焰在尼格拉托的手掌中骤然爆发。
灼热的火焰席卷而上,尼格拉托闷哼一声,急忙后撤。然而,他的手已被烈焰吞噬,瞬间化作一抔白色的灰烬。
紧接着,黑暗深处传来了骨骼碰撞的“咔啦”声。无数骷髅从虚空中浮现,它们迅速聚集,攀附在尼格拉托断裂的手腕上,最终重新拼接出了一只由骷髅组成的手。
【卑劣的异端!竟敢模仿陛下的力量!】
尼格拉托怒吼着,声如惊雷,带着无法遏制的狂怒。
尤安却只是淡然地站在那里,连回应的兴趣都没有。
伊丹、拉斯,还有无数亡者的灵魂,在他的体内回响着。
这场战斗看似复杂,然而,本质却再简单不过。
他是神。
仅凭这一点,尤安的心便冷静了下来。
在直面尼格拉托之前,他的内心尚且翻腾着无数情绪,而此刻,那些纷杂的思绪尽数归于沉寂。
只剩下一种情感。
杀意。
无需多余的修饰,亦无任何杂质,如同一柄淬火至极的利刃,锋锐无匹。
尤安燃烧着塔尔特之血,化作一道火光,直冲尼格拉托而去。
尼格拉托挥舞着新生的手臂,试图拦截他。
然而,这具手臂虽庞大,却也迟钝笨拙。
尤安身形一闪,避开那沉重的攻势,塔尔特短剑直刺对方手臂的关节处,随即猛然一扭,
“咔嚓!”
骨骼碎裂,巨大的手臂顷刻间崩塌,化作无数碎片洒落地面,仿佛破碎的陶瓷。
然而,那断裂的肢体尚未完全落地,漆黑的深渊之中,又有无数骸骨蜂拥而出,攀附在断口处。
仅仅瞬息之间,数十具骸骨便凝聚成形,重新拼凑出一条比先前更庞大、更加怪异的手臂。
【竟敢对陛下的枪刃挥剑?!】
尤安几次出手,剑光纵横,斩裂尼格拉托的身躯。
然而,那些骸骨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汹涌地聚拢起来。
不多时,一个更加庞大的怪物在黑暗中成形:
数百颗骷髅头颅交错堆叠,数千根肋骨如锁链般缠绕,四肢如翻滚的潮汐一般连成一体,最终化作一具宛如堡垒般的巨大尸骸之躯。
无数骷髅同时张开嘴,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渎神者!你以为,仅凭年幼的身份,便能逃脱这滔天的罪孽吗?!】
尤安嗤笑一声,冷漠道:
“再认真听下去,我怕自己都要被你们的荒谬言论气疯了。”
被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亵渎的存在指责“渎神”……这实在是荒诞至极。
更何况,眼前的敌人即便被砍碎也无法消灭,仅仅是与其交战,便已让人倍感头疼。
那些从地面翻腾而出的森森白骨,如无尽潮水般涌向尤安,试图将他彻底束缚住。
他不得不持续点燃【皇帝之炎】,焚烧那些不断袭来的枷锁。
尤安迅速盘算着自己手中剩余的底牌。
格伦瓦尔德的灰色帷幕在这片黑暗深渊中毫无用武之地。
塔尔特之血几乎燃烧殆尽,所剩无几。
物理攻击完全无效,对方的身躯可以无尽重塑。
目前唯一有效的手段,便是燃烧自己的血液,以烈焰焚尽一切。
然而,
“如果想将这些怪物彻底烧光……”
尤安的目光沉静而冷漠,他试图计算尼格拉托能够召唤出的亡者数量,以及那无穷无尽的魔力储备。
然而,答案显而易见,
在焚尽所有亡者之前,自己的血液便会率先枯竭。
【以陛下之名,以钢铁与鲜血,裁决你的罪孽!】
尼格拉托的怒吼在黑暗之中震荡开来,如同死亡的审判即将降临。
异变骤然发生。
尼格拉托猛地将右肩砸入大地,仿佛在从地狱深处取出某种禁忌之物。
刹那间,大地震颤,裂痕迅速蔓延,周围的建筑轰然崩塌,化作尘埃。
大地的哀鸣中,一件巨物缓缓被拔出。
那是一柄通体洁白、由无数森然白骨构成的巨型兵器,长达数十米,笼罩着沉重的死亡气息。
它的形状类似于一柄剑,但尤安却本能地排斥将其称之为“剑”。
若说是攻城战场上摧毁城池的战争兵器,或许更为合适。
【此乃皇帝陛下的代理人、教皇陛下亲赐之圣剑!】
【我将以此剑斩下你的首级!在这无上的荣耀面前,给予你最后的忏悔机会——交出你的头颅!】
尤安嗤笑一声,语气嘲讽。
“成了死亡之神以后,你到底是变蠢了,还是疯了?”
然而,下一瞬,尼格拉托已然挥剑而下!
尤安瞳孔猛缩,瞬间将身体的力量调动至极限,全力闪避。
巨剑贴着他的脖颈落下,恐怖的剑风刮过皮肤,带起一丝细微的血痕。
尤安咬紧牙关。
尼格拉托的战斗方式,已然完全变成了伊丹。
那熟悉的压迫感,那庞大的身躯,那举手投足间的毁灭之力……
【为了皇帝陛下!】
虽然他的速度不及伊丹,但身形更为庞大,且没有关节限制。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尤安陷入绝境。
他竭尽全力闪避,但这种压倒性的力量,根本无从抗衡。
终于,尤安的动作稍慢了一瞬,巨剑便已然追上了他。
“呃……!”
恐怖的冲击力席卷全身!
即便这柄剑是由白骨构成,并不算锋锐,但那沉重的力量,足以将他碾碎成无数碎片。
尤安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燃起【皇帝之炎】,试图卸去部分冲击力。
尽管如此,他的身体依旧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向地面,翻滚了数圈才堪堪停下。
然而,还未等他起身,地面那些翻腾的白骨手臂便如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束缚。
“滚开!”
尤安怒喝,周围的枯骨之手瞬间燃烧殆尽,化作灰烬。
然而,他已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极限。
身体沉重,魔力枯竭。
从先前使用【皇帝之声】所承受的反噬,到一路战斗累积的伤势,再加上【皇帝之炎】的过度燃烧……
他的恢复速度已然大幅下降,疲惫不堪的身体正无情地吞噬他的行动力。
【那烈焰,并非容你操控之物……真是令人作呕。】
尼格拉托冷冷地说道,同时缓缓举起那扭曲的左手。
数百块森白骨骼交错堆叠,隐约间,一股令人作呕的漆黑污泥从骨骼缝隙中缓缓渗出。
很快,那些不洁之物开始蠕动、膨胀。
腐肉、蛆虫、粘稠的鲜血……
残缺的肢体拼接、溶解,最终缓缓覆盖在尼格拉托森然的骨骼之上。
那副模样,足以让任何普通人当场崩溃,连呼吸都无法继续。
而这,仅仅是开始。
那些扭曲蠕动的血肉,如同活物般覆盖在尼格拉托的白骨之上,最终形成了一层诡异的血肉护甲。
他的身躯比刚才更加庞大,而那巨大的血肉之手,则如吞噬光明的阴影般朝尤安席卷而来。
尤安紧盯着那只扭曲的巨手,发现其表面附着着大量已经死亡的尸体。
有些依稀还能辨认出人形,但皮肤苍白如雪,双眼空洞无神,显然早已失去生机。
“……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活物。”
轰!
话音未落,那只血肉之手猛然拍下!
尤安闪身躲避,燃烧着烈焰的剑刃在半空中划出轨迹。
然而,这些血肉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
火焰虽能灼烧它们,却无法令其瞬间化为灰烬。
不,它们并不会直接崩坏,而是像被烤熟的肉块一般,只是逐渐焦黑、变硬……
它们能抵抗火焰。
这场战斗,不能再拖下去了。
此刻,尤安的选择已经所剩无几。
他必须尽快离开。
但他不能把拉斯独自留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尤安燃烧起最后一丝塔尔特之血。
嗡!
就在这一刻,尼格拉托的巨掌猛然收拢,宛如囚笼般朝他合拢!
然而,下一秒,
尤安的身影在空气中骤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雾痕。
【闪现】
【轰!!】
几乎在同一瞬间,尼格拉托的巨剑从天而降,狠狠斩向他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将大地撕裂成深深的裂缝。
尤安落地的瞬间,尚未来得及站稳,尼格拉托的攻击便如暴风骤雨般再次袭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尸臭,令人窒息。尤安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再坚持一次。
尼格拉托再次挥剑,剑锋直指尤安的去路。
但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已然逼近了目标之地。
他再度发动【闪现】!
然而,下一秒,
视野骤然变白!
“噗嗤!”
剧烈的疼痛猛然从腹部传来,尤安的身体狠狠一僵。
他低头看去,
数根森白的骨刺,从他的小腹、左腿、肩膀贯穿而出!
尼格拉托察觉到了异样,在他传送的瞬间,便已释放出遍布全身的骨刺,如同倒刺般从体内暴起,将尤安刺得千疮百孔!
可即便如此,尤安的嘴角仍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但是……”
他轻轻吐息,血液从嘴角缓缓滑落。
“你已经太迟了。”
尼格拉托的身体猛然一颤。
尤安低头,缓缓握紧手中的剑柄。
那是一柄燃烧着烈焰的剑,
那柄刺入尼格拉托胸口的伊丹之剑!
尤安一直不明白,尼格拉托为何始终不曾将这把剑拔出?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这把剑,他根本无法碰触。
就像一根永远无法拔出的毒刺,深深地扎在尼格拉托的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
【尤安。不,陛下。】
黑暗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低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