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端,是一位老妪。
清晨时分,一名戴着头巾的老妪,一瘸一拐地走到教皇厅前的广场中央。
由于广场中央人迹罕至,显得格外空旷,她的身影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老妪凝视着巍峨的教皇厅许久,忽然用拐杖猛地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高声呐喊,“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她的声音清亮而洪厚,完全不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广场边缘,正准备开始一天劳作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纷纷望向她。
驻守教皇厅的卫兵们也不禁面面相觑,神色有些慌乱。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老妪再次放声疾呼。
这下,卫兵们再无法视而不见。
其中一名卫兵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试图将她带离广场。
“来吧,老太太,别在这里闹事……”
“放开,臭小子!”
老妪挥舞起拐杖,狠狠敲在卫兵头盔上,“砰”地一声脆响。
尽管有头盔护着,卫兵仍被打得一阵发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而老妪却毫不退缩,依旧用铿锵有力的声音怒吼:
“我曾随陛下亲征沙场!我吃的军粮比你当兵的年头还多!你竟敢碰我?”
不仅如此,她手中的拐杖越舞越快,接连敲打着卫兵的背部和腰部,将其逼得连连后退。
卫兵仓皇间躲闪,不料撞上了因骚动赶来的卫队长。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乱子?”
“这疯老太婆,说她曾与陛下同袍共战……”
卫队长的目光落在老妪胸前,一枚古旧的金属徽章映入眼帘。
那枚徽章,他认得。
那是帝国建立初期,皇帝亲自授予退役老兵的荣誉勋章,象征着他们曾为帝国浴血奋战,立下赫赫战功。
以老妪的年纪和她那风霜刻满的面容来看,她的话,恐怕并非虚言。
于是,卫队长也只能如同先前的卫兵一般,试图劝阻:
“呃,老前辈,您还是别在这里……”
“放开我,臭小子!”老妪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我亲手打下的江山,如今竟让一群无耻之徒肆意践踏,你要我袖手旁观?你们这些窝囊废,还有那缩在殿内的教皇和鼠辈们,除了坐享其成、贪图安逸,还会干什么?”
霎时间,驻守教皇厅的卫兵们脸色煞白。
在教皇厅前公然大放厥词,若是被神职者或圣骑士听见,势必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届时,恐怕不只是这位老妪要吃苦头,就连他们这些守卫,也难逃一劫。
“这疯老太婆……竟然……”
“快,把她拖出去!老前辈,这种话不能乱说,会惹上大祸的!”
“放开!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账!皇帝陛下!我要向陛下讨回正义!”
就在此刻,一只厚重有力的手猛地按住了卫兵的肩膀。
是一名屠夫,来自广场旁的肉铺。
“喂,别这么对待老人家。听她的意思,像是位参战的老兵。”
卫兵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少管闲事,闭嘴待着,”
话未说完,他便哑口无言。
不知何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被涌来的商贩和居民堵得水泄不通。人们簇拥着,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卫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屠夫的手上。
那只手,仍紧紧握着一把带血的屠刀,鲜红的猪血和油脂沿着刀刃缓缓滴落。
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周围的人们没有出声,也没有发难,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敬意,甚至没有丝毫畏惧。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
那是被积压许久的愤怒、怨恨与不满,仿佛岩浆在大地之下翻腾,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退……退后。”
卫队长的声音发颤,颤抖着抓住腰间的佩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可他终究没敢拔出来。
他很清楚,一旦拔剑,他的结局将会如何。
更糟的是,卫兵们误以为“退后”是对他们下达的命令,一个个神色惊恐,争先恐后地撤离,甚至连头盔都掉落在地也顾不上捡起。
卫队长目瞪口呆,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溃散如潮水。
当最后一名卫兵仓皇逃走,屠夫弯下腰,伸手将倒在地上的老妪扶了起来。
老妪抖了抖裙摆上的灰尘,站直身子,目光如炬,再次望向巍峨的教皇厅。
随后,她一如先前那般,掷地有声地高喊: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但这一次,回应她的,不再是死寂的广场,而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我们,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皇厅高耸的回廊上,赫尔穆特立于窗前,俯瞰着广场上的混乱景象,语气低沉。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那激昂的呐喊声响彻整个教皇厅,久久回荡。
这场示威已持续了整整半日,吸引了圣都托拉各处的居民,他们纷纷涌入广场,甚至挤满了四通八达的街巷,将整个区域堵得水泄不通。
甚至,连广场周围的建筑窗口,都探出了无数身影,跟随着狂热的呼喊声高举双拳。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
赫尔穆特的脸色陡然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
“‘恳请陛下主持正义’?他们这是在宣称皇帝陛下的正义,在这里已经不复存在吗?”
“究竟是谁挑起的?哪个叛徒胆敢煽动民众,引发如此公然的暴乱!”
“听说是今早一名老妪独自高喊开始的。”
站在赫尔穆特身旁的黑衣祭司小心翼翼地禀报,“至于是否有人在背后指使,我们正在调查……不过,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
赫尔穆特眉心紧锁,抬手按压太阳穴,显然已是头痛不已。
“圣骑士团呢?”
“什么?”
“在如此明目张胆的叛乱面前,祭司与圣骑士当中,竟无人站出来?”
“这……这个……”
就在此刻,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空气。
“圣骑士团不会有所行动。”
赫尔穆特猛然转头。
来者,是伦利·洛恩,与脸色苍白的伊比·伊希尔丁。
赫尔穆特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你们?”他怒指二人,步步逼近,“是你们煽动的这场示威?”
伦利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伊比身前。
而伊比只是微微探出头,神色平静,声音如同微风般轻柔。
“请别误会,教皇陛下。我们对此事毫不知情。”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过,黑狮圣骑士团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来找我,希望商议对策。”
“于是,我只是告诉他们,既然如此,那就去做符合皇帝陛下正义的事情吧。”
赫尔穆特的脸色彻底僵住。
黑狮圣骑士团,那可是直属教皇厅,负责保护教皇与高阶祭司的精锐骑士团。
可如今,他们竟然放任这场动乱不管,反而主动去向圣女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