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看漂亮山。”阿祟弯起殷红的唇,松开她。宋斩秋好像看见山里的妖精,天真又危险。
从前游历过的地方,阿祟不介意再带她看一遍。它一想到今后它不再是孤魂野鬼,不用自己一个鬼坐在树上看月亮,就觉得那块不会跳动的地方非常充盈。
宋斩秋把它哄着答应了,却没有和它提成亲的事。
毕竟她还没想好要不要逃婚。
但宋斩秋看着面前对她表示信赖的阿祟,心里浮起另一片疑云。
抱也抱了,舔也舔了,它的好感度岿然不动。
宋斩秋觉得自己亏死了。
阿祟现在非常有眼力见,它会自己走开,让她睡觉休息。
它看着宋斩秋躺下,盖好被子,才变成一缕红烟飘走。
“系统,它的好感度还是二十五吗?”
宋斩秋躺在拔步床上,望着床顶的承尘发呆。
系统查询完回应道:“是的,宿主。”
这鬼和上个世界那个热得快一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戚怀刑看见她一眼,那好感度就嗷嗷升。阿祟抱也抱了,这几天好感度一步都没有挪。
她有点睡不着,于是和系统聊天:“阿祟怎么这么无动于衷,我今后还能怎么对它好……”
系统即使有了一个世界的经验,也还是木木的。
“或许宿主解开了它的封印后,会有所突破。”
宋斩秋并不非常认可。
或许阿祟目前的峰值就是二十五。
她回想起阿祟每次抱自己的神情,纯粹,无关风月。
阿祟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有没有可能,阿祟自己的那套好感度数值里,它已经到满分了?”
宋斩秋觉得阿祟现在只是把她当成玩伴。
系统迟疑着没有说话。
“它根本不懂什么友情什么爱情,它没有正常的爱人的能力。”
宋斩秋越想越觉得对劲,系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宿主,这桩亲事或许会是一个验证的好机会。”
阿祟真的懂,什么是真的姻缘吗?
……
宋斩秋接下来几天都非常忙,何知府给她准备了嫁妆,不算多但也不会失了脸面,她要亲自点,喜服又要修改,大太太还请了嬷嬷来教她什么妇德妇容之类的。
她一般在听嬷嬷讲课时走神休息。
她听着那些东西就厌烦得不行,于是在心里盘算白得的这笔嫁妆要怎么努力变现。
女人!有钱才有安全感!
宋林这几天来找她,递了拜帖后得了知府同意才能和宋斩秋见一面。
果不其然宋斩秋瘦了,宋林非常的心疼。
他才知道妹妹过几日就要出嫁,又急又怒,听闻要嫁的是巡抚的三儿子,更是起身就要去找何知府。
宋斩秋三句两句给他按下了,询问祁昀的状况。
宋林当然知道一些,他的同窗里就不乏有祁家的亲戚。
“妹妹,你嫁过去说不准就要成寡妇了……这种亲事,怎能答应!”
他回想着之前别人与他描述过的祁昀,彻头彻尾的病痨鬼。
能不能活过二十岁都不好说。
宋斩秋没说话,宋林看了心里只苦笑,捏紧了手里的茶杯。
是啊,这有什么办法呢?他的妹妹能拿什么和这群人抗衡。
宋斩秋看出他的自责,于是宽慰道:“寡妇也挺自在的呢。”
越说火烧得越旺,宋林心里的怒火不能平息,他压低的眉眼看起来还是非常阴沉,宋林最终幽幽叹气,闲聊了几句准备告别。
他生的俊俏,读书又用功。今年未及弱冠,他准备去参加秋闱了。宋斩秋自然看好他,莫了还打趣:“考中了进士,我封个大红包给你。”
宋林闻言弹了弹她的脑袋:“胡说,我怎么能要你的红包。”
“好好照顾自己,哥哥先走了。”
宋斩秋送他到影壁,便也回屋,继续听她的什么三从四德,她左耳进右耳出,还不忘和系统啐一口。
……
阿祟这几日过得非常简单,三点一线。白日里躲在坟里睡觉,晚上去和秋秋短暂地见一面,回来就在“宋齐”的床头蹲着,生怕它跑了。
那个躲在宋林身体里的鬼每天被屋里的阴煞气息吓着,贴了好几张黄符,阿祟看着那些符咒冷笑,这只鬼已经逍遥到忘了自己也是鬼了。
它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拿那些黄符开始在手里撕。
这个“人”睡着的样子可真丑。
阿祟躲在暗处,看着床上睡得面目狰狞的人,不由得想起那天宋斩秋的睡颜。
乖巧,温软。
一想起只要带走这只鬼,它就能自由,就能天天和宋斩秋在一起,阿祟就恨不得现在就把它从宋齐的身体里抓出来扔进坟里。
……
成亲前一天晚上,阿祟又来找了一趟宋斩秋。
考虑到明天晚上“洞房花烛夜”的特殊性,宋斩秋捧住它的脸:“明天晚上,直接去找他,明晚我有事,结束了再喊你过来,好吗?”
她写下道观的地址,阿祟很想问她有什么事,但明晚一过,它就能天天和她一起玩了。
那一点不太妙的预感被它丢在脑后。
阿祟已经迫不及待了。
当然,接亲的人也迫不及待了。
宋斩秋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了,停柳带着一群丫头对她的脸一阵蹂躏,她连眼睛都还没睁开,一整套头面首饰就顶在她脑袋上了。
知府里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得到处都是。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呢。
宋斩秋透过窗看见络绎不绝的来客,大太太站在影壁迎客。
“停柳姐姐,这要什么时候才好?”
宋斩秋觉得头顶了一块巨石,压得她的脖颈都发疼了。
停柳耐心地安抚她,虽然语气比较委婉,但宋斩秋听得出来还有很久。
礼仪繁琐,一群嬷嬷和丫鬟帮衬着。宋斩秋看着后院里抬进来的聘礼,简直堆满了整个院子。
知府做了一笔好买卖。
宋斩秋面无表情地让丫头给她盖上红盖头。
外头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来了,一路上街坊四邻都探出头看,一路上散出去的糖果点心不计其数。
比起这个,大家更在意的是,本该骑着高头大马来迎亲的新郎官,现下却见不到人。
茶楼里,几个长舌的男子喝着茶议论纷纷:“你们有所不知,那祁家的三少爷,自幼体弱,大夫说他活不过二十!现下眼瞧着寿命将尽,赶紧娶个去冲喜!”
一旁的男子还咋舌道:“冲喜有这排场,那何家娘子也是走了大运的!”
宋斩秋如果碰巧听见这群人说话,一定会狠狠拿起茶杯砸他们的脑袋。
她听着那锣鼓喧天的队伍慢慢走进,宾客们小声议论了几番,她听不真切。
宋斩秋被娘家的舅舅背起来放进喜轿,手里被塞了一个冰冷的宝瓶。
“砰!砰!”
只听见两声闷响,宋斩秋一把掀下盖头,才发现轿子的轿门,被钉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