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恺的心思很简单,他要毁了宋斩秋和沈霁的婚姻关系,殊不知两人在法律上已经没有夫妻关系了。
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宋斩秋给了他那么多资源和机会,突然间不给了,也不救他,彭恺很轻易地恨上了她。
有时候旁人恨你,你甚至都不清楚缘由。
宋斩秋自从精神病院出来就照旧和沈霁住在一起。
下午五点二十八。
沈霁准时到家,甚至比平时早两分钟。
屋里的灯全都亮着,沈霁知道宋斩秋喜欢亮堂堂的房子。餐厅的桌上,摆着阿姨烧好的一桌菜,还冒着热气。
客厅的电视机里传出欢快的动漫配乐,宋斩秋盘腿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和谁发信息。
沈霁长身玉立,垂下如墨般的眉眼,解开腕表放进抽屉里的一格。
金属与机械碰撞出的美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他面无表情地合上抽屉,内心激荡不可言喻。
她在和谁聊天?会是餐厅里那个男人吗?还是又有什么新的人来蛊惑她?
沈霁压下心头涌起的疑窦,若无其事地拉开椅子,沉声唤她:“来吃晚餐吧。”
宋斩秋坐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很明显的回避动作,沈霁对她几乎了如指掌,她从前没有倒扣手机的习惯。
那穿着粉色壳子的手机忽然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滴滴声响彻他的耳畔,好像在倒数他与她的时日。
沈霁的吃相非常斯文,咀嚼时动作不会太大,和亲吻时渴求对方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不会是先说话的那个,今天却破例了。
“今天做了什么?”
他的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只是一句日常的问询。
短暂的两秒沉默,宋斩秋选择了说谎:“在家躺平。”
她当然知道有什么不对劲,但她不敢确认是哪里出错。
是因为发烧把他忘了这件事有漏洞,还是今天和阿祟见面被发现了?
她移开视线夹菜,沈霁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欺骗。
他再也吃不下去任何,只机械地完成进食这个动作。
欺骗不就是抛弃的前兆了吗?
他试着让自己相信宋斩秋,把那些不安全感都抛之脑后,可事实是,她在骗他。
沉默的一顿晚餐,宋斩秋感知到了气氛的僵硬,却一言不发。
她有她的计划。
沈霁的感受,就先往后放一放吧。
夜色吞没满城的钢铁丛林,霓虹灯在黑色的幕布前亮起。
和两人度过的数个夜晚一样,宋斩秋在客厅玩游戏,沈霁坐在她身边,偶尔翻翻手里的书。
原本这时两人间的气氛是最好的,但今夜明显不对。
宋斩秋的游戏一直输,沈霁的书一页未翻。
直到睡觉时间,她刚准备进自己房间,却被男人叫住。
“秋秋。”
“今晚,可以陪我一起睡吗?”
男人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摘下眼镜的沈霁似乎少了一层冰冷的阻隔,他的表情极其细微,只是瞳仁微微朝上抬了抬,眉间微微散开,就露出一种无言的哀求。
没有任何夸张的神情,他就能将自己那套伪装利用到极致。
宋斩秋不会拒绝他。
或者说,她没必要拒绝他。
她对阿祟确实有另外的机会,但这和攻略沈霁没有任何冲突。
况且,她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沈霁今夜如此反常。
沈霁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好啊。”
被她拉开的卧室门合上,沈霁听见自己的心和关门声齐拍一跳。
他的救赎,一步步走进他的怀里。
男人的卧室也简单得令人感到冰冷。
没有地毯,没有漂亮的小夜灯,没有乱七八糟的玩偶和海报,只有一张设计极简的大床和两个矮柜,铺着暗色的床单。连床头灯都直接藏进墙壁里,没有丝毫点缀。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赖床了。”
宋斩秋坐在床沿四处打量了一番,打趣道。
“你这里让人根本没有睡觉的欲望啊。”
睡在他的床上,就像睡在山顶裸露的岩壁上。
甚至连床垫都不软,她躺进被子里,像岩石缝里冒出的一株嫩芽。
沈霁躺在她身侧,睡姿标准得像一具躺在停尸间的尸体。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逗笑了,她熄了手机,放在墙壁的凹槽里,坏心眼地去逗他。
她缠人的本领很强,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像扒在树干上的藤蔓。
沈霁被这样的温暖贴上来,起初还坐怀不乱,任由她抱着,不敢有什么动作。
引诱他,是宋斩秋最大的乐趣。
“小沉,你小时候睡觉最喜欢粘着我了。”
她用脑袋蹭蹭他精瘦的胸膛,软绒绒的发无意间刮过他的锁骨,带来深入骨髓的麻痒。
她身上的馨香包裹住他,男人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一下,睁开的双目看着天花板,酝酿着漩涡。
宋斩秋伸手勾勒他精致的锁骨,语调带着一点委屈:“怎么现在对我这么冷淡。”
她的脸藏在暗处,带着明显的玩味和得意。
宋斩秋在等他动作,毕竟他一天到晚都端着,偶尔看看他动情的样子也很有趣。
冷静不了三秒,男人有力的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腰,肌肉线条在小腹处感知得极为明显。
他把人嵌在怀里,臂弯像镣铐一样箍住她的腰身。
“乖乖睡觉。”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沈霁的嗓音有些低哑,体温滚烫,宋斩秋偷偷弯唇,露出得逞的偷笑。
“哦。”
闹也是她闹,这下说睡就又睡了。
怀里的女人呼吸逐渐平稳,他柔软温凉的唇瓣蹭过她的鬓发和耳后,馨香和温暖萦绕。
男人的俊挺的鼻尖抵在她的发丝里,他狭长的双目缓缓睁开,满目清明,没有丝毫困意。
他轻轻放开环抱她的手,撑着床坐起来,另一侧的人睡得安稳。
沈霁拿起她枕侧的手机,拿出自己的私人笔记本,数据线连上两个设备,长指一敲,就监控了她的手机。
黑夜里,屏幕上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衬得他的瞳仁无机质一样冷血。
他面无表情地看完她和阿祟的所有聊天记录,合上电脑,无声躺在她身边。
沈霁有些麻木地把她重新捞进怀里,睡梦中的宋斩秋忽然被箍住,有些烦躁地拨了拨他的手臂。
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的体香,才能把心里干涸的河床滋润分毫。
秋秋还要和他见面。
他长睫颤动,睁开眼,杀意在心里徐徐浮起,随着迸向浑身的血液带往每一个细胞。
让他滚吧——消失吧——杀掉吧。
杀掉吧,也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