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褚冠挑眉:“我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你了,霸道总裁,真够风光的,可惜端杯子的时候手抖了两下。”
他也不跟周颂年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最近吃得什么药,怎么还有神经性震颤了?”
“这件事跟你说的疑点有什么关联?”
周颂年被点破,表情却没有丝毫心虚,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甚至还开始抨击对方的信誉:“如果你没事过来只是为了说几句废话,那我觉得我们之后也没什么合作的必要了。”
“急了。”
褚冠叹了口气:“你平时话不会这么多的。”
周颂年冷笑:“你平时也不会没事耍着别人玩。”
“我没耍你啊。”
褚冠说:“当初让你进国防学侦查你不去,现在好了,脑子都陷到那些没用的弯弯绕里,钱是赚够了,智商却不如以前高了。”
“是啊,我钱赚够了。”
周颂年说:“所以我现在特别不喜欢别人耽误我时间,如果你再拖延,我觉得下个月的研发基金可能会暂时审批不过。”
“真玩不起。”
褚冠知道周颂年一向言出必行,立即指着车窗对着他讲解:“你看到这个车窗了吗?虽然击打痕迹因为在海中浸泡,已经接近消失,从外面看,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有内往外看的话……”
褚冠说着,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手套,上前拉开车门,而后又将门关上,模拟出由内往外砸车窗的状态。
周颂年仔细查看,垂眸深思,不到一分钟的思考时间,大脑灵光乍现。
“玻璃碎裂的方向不对。”
褚冠跟周颂年异口同声。
“如果是从内向外砸车窗,由于力的作用,以及海水倒灌与反推的冲击,车里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车窗碎片。”
褚冠说:“看这些碎片的痕迹,我认为这辆车是被人从外部破开,同时这辆车被破开的车窗处也没有任何人体组织或者衣物纤维组织,太干净了,这放在现实中非常不合理。”
他说着,又打开了车门,从里头钻出来,拍了拍衣服:“里头玻璃渣子太多了,真扎啊。”
周颂年只淡然看了他一眼:“你是在跟我演福尔摩斯吗?”
“我不信你只有这点线索,就会直接来找我说事,这辆车被捞上来时我并不在场,运到这里之前,我发现它被人动过手脚,组织物或许被处理干净了。”
褚冠来找他,百分百有其他更确切有效的线索。
周颂年固然十分惊喜,但面上不表露半分。
对方请他过来,大费周章,必然是要开价。
他不能把在意显露地太过明显,免得褚冠坐地起价。
最起码现在知道江月还活着,周颂年只觉得魂回来了一半,神思清明,无论能不能从褚冠这里拿到她的消息,他都有法子把她找出来。
天眼查不到,那大不了开启地毯式搜索,不必烦忧人力物力。
周颂年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愿意大开方便之门的人脉。
褚冠笑了笑:“我记得你那时候是出了车祸,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大情种。”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说“女人影响了我拔剑速度”的人呢。”
周颂年淡然道:“意外而已。”
“你就装吧。”
褚冠牙酸:“怪不得你老婆要跑,你当着我这个朋友装没事,当着太太装,女人很难哄的,装着装着她就信了,信着信着人就跑了,你追都追不上。”
“所以你今天让我过来是为了上情感课程吗?”
周颂年面无表情:“需不需要再买点紫水晶加持一下桃花?”
褚冠挠头:“那是什么?”
那是江月经常看的《爱情三十六计,捞女上嫁剪刀石头布守则》。
周颂年带着几分已婚人士对未婚单身男子的优越:“你不懂。”
“你很懂。”
褚冠说:“但是你老婆跑了。”
周颂年便冷下了脸:“她只是比较调皮,出去玩玩而已。”
“行。”
褚冠摇了摇头:“我说不过你。”
他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
是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U盘。
“这是你太太那天在G市的行经路线,以及载她的大巴车车主的口供,我只能给你这些,其他的你就得自己去查了。”
周颂年接过U盘,面上总算浮上几分浅淡笑意,眼睫微颤,瞳孔似乎有一瞬紧缩,犹如猎食者捕猎前一瞬的焦躁兴奋。
他礼貌矜持地对着褚冠说:“非常感谢。”
而褚冠也笑了:“希望你不要搞出人命,颂年,咱们多少也算是亲戚朋友,你这个级别的犯了事,八成案子要交到我手里。”
“当然不会。”
周颂年说。
当然不会。
周颂年回到家里,缓缓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一个地下大平层,在软装布置上跟小别墅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只是面积要小上许多,只有三百多平。
甚至还有一个观影间。
周颂年跟江月曾经一起来过这里,甚至一起坐在他现在坐着的沙发上,准确来说,是他坐在沙发上,江月坐在他的腿上。
然后他们一起看电影。
似乎是某部新上映的青春爱情片,周颂年看得犯困,觉得不如去看财务报表或者股市涨幅线。
但江月还挺入迷,时不时小仓鼠似的嚼两口爆米花、小蛋糕,小饼干。
声音细细碎碎,很催眠。
但周颂年不能睡,因为她肯定会嫌他敷衍,然后借机生事。
好在她也乖得很,知道他无聊,偶尔会亲他一下,又或者拈一块小饼干喂到他嘴里。
周颂年会挑剔一句:“月月,这样很不干净。”
但被她瞪一眼,也将就着吃了。
挺好的,他不爱吃甜食,有洁癖过分爱干净。
但月月给的东西总是能增添一份特殊意味,能暂时缓解他对她的瘾。
就好比现在,周颂年死死地盯着似乎是从监控,或者天眼那边截取出来的片段。
四周黑深一片,播放出来的画面也是寂静无声。
江月的身影不过是从街角一闪而过,就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周颂年眼睛一眨不眨。
他眼睁睁看着江月离开商场,看着她在地下车库坐车离开,看着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门口的监控出现她惊鸿一瞥的身影,看着她乘坐的车一路飞驰到海边
——这些都是他曾经无数次重复观看的场景。
观看到呕吐,观看到大脑承受不住开始遗忘,观看到被心理医生诊断出患有ptSd。
周颂年现在又有些想呕吐了。
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那幅画面脱敏。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江月的身影。
是新的画面。
在那辆车沉入海面三十余分钟后,他的女孩出现在了G市之外的某个老旧驿站的超市的监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