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仁济堂。
涂了药酒、抹了药膏加之又抓药等,前前后后花下五百文钱。
要说这世道每日的死人多,能活下者却是少之又少。
不过沈砚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妻女能活下不出事,这些身外物都无关紧要。
所以在此次再遇事之后。
他已然对那个充满危机的小破房,没了耐性,不愿再将就!
更何况,他很清楚虽然把张癞子等人搞定,但他们背后的牙子组织却仍存在!
就像那些棍夫,通常有衙门做背书。
牙子组织背后,也定然有官府中人参与分赃利益!
作为长期从事抓捕犯罪者的专业人士,他深深清楚这其中的人性和勾连。
故与其抱着侥幸心理,坐等他们躲在暗处伺机报复,不如早早做出安排以预防!
“打今日起,咱们先不住那个家了。”
“一来团团的伤不能受感染,所住环境需得干净卫生。”
“二来近期我们惹上小人,还需要多藏匿行踪,以防不测。”
出去了医馆后,沈砚拉过巧云的手,凝神说了声。
许巧云顿了住,一时咬紧了唇。
“官人,不可……”
“若不住家中住,我等只能去客店居住了。”
“可若在那里住,花钱便如流水一般!”
“你现在虽能挣些钱了,可毕竟都在山林凶险中搏命,现下都传闻老虎又吃人了……”
“哪能因为我的过失而再多犯险呢?”
说着间,她又抬起眸子,只是已然忍不住的颤动。
“是我杀人了……给我们惹了麻烦。”
“不如将我交给官府吧,杀人偿命,那样你和团团便能无恙!”
团团听着急了,当即拉住沈砚的手不住摇晃。
“爹爹!”
“娘亲是为了救我!”
“不要送走娘亲,求您了,我的伤不碍事的!”
沈砚却听着笑了,不禁低下身来轻抚团团脑袋。
“放心,爹爹不会送走你娘的。”
“你娘做的又没错,那恶人本就该杀,何况是为保护亲眷!”
“这在爹爹那里叫做‘正当防卫’,既是正当,又何罪之有,对吧?”
许巧云听出那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时浑身的紧绷也松快了些。
更望着此刻教导女儿的沈砚,凝着了几分。
她记得过往夫君不是这样的。
他是那种,不论是赌钱输了几把,还是自己在办差时闯了祸事,都考虑将她卖出抵债的人。
只因她是被花了二两银子买来的,故始终觉着自己亏着了,更觉着她许巧云欠他!
可如今的夫君,却处处为她着想。
哪怕她犯下重罪也不过一句“正当防卫”,轻描淡写!
一时间她诧异之余更多了种异样的感觉。
那便是对着那张曾经噩梦一样的脸,竟几分心跳嘣嘣地快了些……
“该不会……”
她兀自呢哝着,一时也不敢再多想。
团团没有留意娘亲异常,只是接着笑意甜甜地回答沈砚:“是的,坏人做得不对,就该杀!”
“但是爹爹,那你打算怎么办呀?”
沈砚的手正游走到了团团伤口处,一时目光更坚定几分。
“团团,巧云。”
“我发誓过要好好保护你们,故不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或许客店是贵了些,但只要你们安全,那这一切就不是问题!”
“故,我的意思很明白。”
“现在便随我一同去订房间!”
听着沈砚已下定决心,母女俩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家主既已决定,她们自当追随!
而之前原主在帮衙役办杂差时,就常去帮着一同收人头税、经营税等。
故在这黄松县内哪家客店靠谱,背后是谁在掌持,能提供何种样条件,他沈砚都尤为清楚。
由此,没多久他便寻到“悦来客栈”。
这客栈背后的金主,听闻是县老爷的亲戚。
县老爷一直都在主张抓尽贩卖人口的牙子,由此跟那些个牙子组织定是不对付的。
再者县老爷扶持的客店,谁又敢来随意摸探消息?
“双床套间,二百文一晚。”
柜台伙计头都不抬,语气寡淡。
嘶!
许巧云听着头皮发麻,那该是多少个白馒头啊!
“算了,官人,走吧……”
伙计目光斜撇了一眼许巧云,却仍旧头也不抬。
“切,出门右拐。”
沈砚虽知道这背后靠山,故而这伙计难免傲了些。
可仍是不喜对方这么看自己的媳妇儿!
他拉住想逃的许巧云,然后故意大声问了句。
“包月有优惠吗?”
那伙计停下扒拉算盘,不仅抬起头,面色竟也和善起来,眨巴着眼睛。
“当然!”
“若包月,本店可凭借房牌,每日早晨提供米粥或面饼,不过领取数量有限。”
“还可免费替打热水,以及各项跑腿服务!”
“客官打算住几个月?”
沈砚从银两袋里掏出一大把约莫十二两碎银,啪地放在桌上。
“先来两个试试吧。”
伙计呆住了几息。
如今到处闹荒,哪曾还有这般豪气的客人?莫不是远道而来的贵人?
但想起还得办正事儿,当即“好嘞”的一声。
打算称称银两再安排后续!
可当手触及之时,沈砚却先摁住了柜台上那把碎银。
“不过我媳妇儿个有些瞧不上你们店。”
“你方才说,切出门右拐,这切出门该如何走啊?”
伙计当即脸色红透,当即对着许巧云一躬身。
“抱歉客官,尤其抱歉夫人您!”
“小人嘴贫,望请见谅!”
许巧云穷日子过惯了也被呲得惯了,本是没当回事,没想过沈砚还“小题大做”了。
不过听着还是多少心中发暖……
“无事,下回莫要如此。”
“得嘞!”
“二楼上房,几位请随我来!”
说着那伙计躬着身子连连作请,跑堂的更识货,急着主动提上大包小裹!
更是一遍遍“请请请”的。
许巧云一时不免几分感慨。
上一回自己能受这般尊重,得是十年前在许府作未出阁的小姐吧?
她又多看了一眼沈砚。
若非是他,这等生活,她连回忆都不敢多想!
这二楼客房约莫二十平米,床榻,桌案,柜子,以及免费的笔墨纸砚。
屏风隔拦的后方还有一盥洗之所,约莫五平米,与之前所住破屋差不多大。
那处放置许多免费物,竟包括鬃毛牙刷和牙盐!
“二百文,不亏。”
沈砚一时嘀咕了声。
一时也对店铺金主,那县老爷的务实几分赏识。
而在客房外的伙计目光也跟着沉了沉。
“此事儿要紧,得赶紧跟老爷说一声!”
安置好了妻女后,沈砚也放心不少。
不过眼下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山林里没有猎户,故而第一波进山的自然能多打些猎,可后续若还是盯着野兔之类的打。
怕是收益方面会大大的减少,那时每月高额的店费很可能让他入不敷出!
于是到了下午,他又去之前去的几个铺子。
又多打包弄了些弩机的零部件,晚上回去接着组装。
由于这次要用的数量多,花了近乎二两银子。
之后另外又去找了下官衙张贴的悬赏通告栏。
那处相当于上一世的新闻报纸,能清楚知晓许多要紧悬赏之类。
“野猪泛滥?”
沈砚赶紧默默记下这一条。
如今黄松县内猎户绝迹,野猪数量已**发展,不仅时常下山袭人,还祸害农田。
这让本就贫困的黄松县更加雪上加霜!
由此这条悬赏里,是希望能组建民兵除害队伍,以相助县衙彻底根除祸害。
最重要的是……
“组织除害者,得官衙赏金三十两?”
对此,沈砚也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次日,晌午时分,百味楼包厢内。
由于是大酒楼,沈砚这剩余所有银子也只够用来置办这一桌菜。
好在三两银子下来,还算体面!
没多久吴大丙便带着同僚们前来,都简单打过照面后,沈砚先提了一杯。
他向来不喜欢绕弯弯,故将那悬赏之事便也直接提及。
说完他一口饮下杯酒,接着立刻将带来大包囊抬来,揭开后露出那一把把的弩机!
“小人自知人微言轻。”
“但只要你们愿意!”
“这些弩机,我会找机会教授你们使用,直到各位都上手为止!”
可在场的捕快们却都愣了,哪有人这么白教白给的?
各个面面相觑,且全都纷纷地看向吴大丙。
“吴哥,这……”
吴大丙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沈砚又是在“仗义疏财”。
不过他同样清楚沈砚和他一样,在家养着妻女不易……
“都愣着做什么!”
“该表示则表示,难不成这点人情世故还需我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