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吃了三餐之后,精气神都足了。
梅家两个闺女看着桌上的饭菜,止不住的吞咽口水,眼神也无法控制的往菜碗上瞟。二人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好的吃食,金黄垂涎的肉,还有用荤油炒的菜,闻起来香气扑鼻,甚至还有不知道什么做的东西。
白白嫩嫩的,就跟神仙吃食一般,
就是自家过年也没见过这么好的饭菜,往日过年,奶奶最多给个红鸡蛋吃,就这还是看在娘的面子上。眼睛都看直了,面对云芷的邀请却倔强的不肯上桌。
许氏怀孕之后,看见受苦的孩子便心疼,强拉着两个姑娘上桌。盛了满满一碗饭,心疼的摸摸脑袋:“吃吧。”
季成文也笑了笑,害怕吓到孩子。
终究是十多岁的孩子,再也控制不住了,拿着筷子就吃起来。
季桂花坐到梅娘子身边,看着她沉默不语,忍不住先开口了:“有什么你就说吧,带着孩子过来定是有事相求。”
梅娘子眼圈瞬间红了,紧紧拽着季桂花的手腕,软语哀求:“桂花,整个巷子就你家不看我的热闹,我想叫你给孩子找份差事。”
这话一出,季家人不约而同的楞了,几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云芷想说找工做也不能找上自家啊,从泥腿子出身的什么人脉也没有,还不如去找于捕头了。
就是看在如意的面子上,说不定也能成啊。
可梅娘子没有丝毫察觉,自顾自的说:“你家不是说开了铺子吗?我都听说了,就在青云巷前面,铺子生意好,忙不过来,就叫我家大姐去帮忙吧。”
“桂花,你就当赏口饭吃。”
说着,起身将还在刨饭的大姐拉过来,细细的给他们看:“这孩子的手太糙了,绣花是不行了。织布也没织布机,我来这儿也找不到旁人帮忙,只同你亲近些,眼下是真失了办法。”
说完,眼泪刷刷的往下掉,眼瞅着就要跪下去了。
吓了季桂花和许氏一大跳,忙将梅娘子扶起来:“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啊。”
季桂花心中烦恼,家里一个小铺子刚好够哥哥和自己忙的,还有嫂子和三个孩子搭手,哪里会缺人。
不敢看她的眼神,低声叹气:“我家就一个勉强糊口的小铺子,家中六口人如何忙不过来。往日我哥哥一个人挑着扁担都行,如今真不缺人啊。”
“梅娘子你还是另外找办法吧。”
云芷也有些不舒服,心说这人真是病急乱投医,就是找于捕头一家都比找自家好,也不知如何想的。
果然,梅娘子一听心瞬间死了,捂着帕子呜呜的哭起来。两个女儿也没心吃饭了,忙过来搀扶。可眼睛还在瞟桌上的饭菜,她们来时,季家人才动几筷子。
如今菜碗还隐约冒尖,老二还特意留了个碗底,就是害怕被他们耻笑,说是村子里出来的,将饭碗吃的个溜溜圆。
碗底是她估量过最体面的程度,能吃到最大限度的饭菜,也不必担心浪费,家家户户都养鸡鸭。
云芷啧了一声,看着她将帕子哭湿,又给递了一块:“梅娘子,我们不是不想帮你们,只是真不缺人啊。况且每月我和哥哥们的束修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要不您去问问别人。我记得城里有织布坊啊,应当是收学徒的。”
梅娘子没回她,只哎哎的笑了一声:“还是你有福气,同样都是闺女,却能进学堂念书。只怪我两个女儿没托生到于娘子和你娘肚子里,都是她们的命啊。”
这话说的,云芷眉头一蹙,真不是很喜欢。自己能读书也不是全靠娘啊,都是在学生巷子里混的,哪能不知道了。
她知道,帮人的这道口子不能轻易开,一旦开便是无穷无尽的请求。若是真有也罢了,可自己也是有心无力啊。
说起来,还是怪这封建社会。女子不像男子那般好工作,年纪轻轻出来上工,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季桂花听了,眼神瞬间冷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忍出声叮嘱:“晚上可别点着灯绣花了,眼睛熬坏就得不偿失了。”
“这两个孩子就留这吃顿饭吧。”
许氏也劝:“留下来吃吧,做了好些吃不完。”
梅娘子摇头带着两个女儿出去了,季家人目送三人的背影离开。就见彻底出去后,熊才学才去将院子门轻轻带上,顺手给院子里的鸡喂了一把食。
许氏啧道:“真是可怜啊,就是我上一次也没被磋磨成这样,说起来还是梅家的女儿了。”
季桂花冷笑:“等能说婚事自然关系就亲近了。”
云芷显然很懂这个道理,女孩子心肠软,就算受了不少磋磨,只要长大多费心几年,日后绝对是孝顺的。这梅家大姐二姐长大了,能结亲了,还不一定卖成什么样了。
季家人为梅家两个姑娘伤春悲秋时,全然不知道季屯粮他们快急疯了。自那日来询问坟墓之事后,就再没和大儿子一家见过面了。
一连几天连面都没见过,季屯粮还特意去找过几回,就想看看这石头坟墓修成什么样子了,他好向村里人显摆。
可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挂着锁头的大门紧闭。
还是后面和二哥闲聊时,才知道老大一家搬城里去了。季屯柴瞥了他一眼,擦了擦烟枪,笑道:“老大没和你说。”
季屯粮自知理亏,却好面子,不肯在二哥面前露怯,高声嚷嚷起来:“上次提过一嘴,我没认真听。他还挺拿你这个二伯当回事的,走之前还特意说一回。”
季屯柴故作惊讶:“老大走之前,还和大哥打了招呼,里正和范家都说了,就连交好的周四周五也说了。”
季屯粮脸色难看的不像话,也看出他二哥是故意的,冷哼一声离开了。
气势汹汹的回家,就见蹲在地上洗衣服的林氏就不顺眼,拍着胸膛的指责:“哪有你这样当家的,村里好好的井不去洗衣服,非要挑回来洗。实在不行,杏花河还不够你洗。”
“上次就因这事惹一声骚,如今还不改。”
林氏嘴角挪动几下,就想开骂,但转念又忍了,语气冷淡:“又在外面受谁的气了,只会拿我撒气,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窝里横。”